我坐在餐桌边，盯着那封信，指尖捏得发白。
字不多，却每一个都带着压迫感。
“婉晴，孩子现在还小，我知道你们初为人父母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我不怪你们。但是怀一是庄家的孙子，应该拥有最好的成长环境。我打算带他去美国，在我身边接受更专业的照顾，也有更好的教育资源。希望你理解。”
信纸末尾还附着她的美式签名，一笔一划，像极了她说话时那种不容置喙的口吻。
我低着头，眼前一阵发黑。
怀一才刚发烧好，他还那么小，连走路都不会，她凭什么、凭什么要带走他？
厨房里水还在烧，我却一点没动，脑子里嗡嗡作响。
庄顾玄推门进来，看见我神色不对，立刻走过来。
“怎么了？”
我没回答，只是把那封信递给他。
他眉头紧皱，打开一看，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片刻后，他将信折好，放在桌上，沉声说：“我妈什么时候学会不经过我们同意就决定孩子的事了？”
我心中涌上一阵委屈，喉咙像被堵住：“她说我们不懂，怀一跟着我们只会受罪。她说要‘帮’我们带孩子，可她根本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庄顾玄靠过来，轻轻搂住我肩膀：“婉晴，别怕。我不会让她带走怀一的，绝不会。”
“可她是你妈。”我低声说，“她要真动用关系……我们能拦得住吗？”
他沉默了几秒：“如果她要用身份和关系来逼我们，那就不是帮我们，是控制。”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眼眶一热。
“她一首不喜欢我。”我喃喃道，“我们结婚那天她都没出现……我以为她只是冷淡，没想到她竟然想把孩子带走。”
“我知道她有她的偏见。”他声音低了下来，“但那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错，更不是孩子的错。”
我靠在他怀里，心跳一阵快一阵慢，脑海里全是怀一咳嗽、发烧时我无措的样子。
她是看到了这些，才决定我“不够格”做母亲吗？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表面如常，暗流却涌动。
庄顾玄请了几天假，每天陪我照顾孩子，也频繁接起海外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是他妈妈。
他从不避着我讲电话，但每次说完，眉头都会更深一分。
首到周五傍晚，门铃响起。
我打开门，竟是一个熟悉却让人紧张的身影——庄顾玄的母亲。
她身材修长，打扮一如既往精致考究，脸上的妆容分毫不乱，哪怕经历长途飞行。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平静：“我来接孩子。”
我愣住。
“婉晴。”她走进来，目光扫过客厅，“我知道你很辛苦，也知道你和阿玄这几年过得不容易。但你要明白，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孩子好。”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孩子才几个月大，您就要把他带到地球另一边？”
“他是庄家的孙子。”她强调，“而你，只是个没什么背景、没多少育儿经验的年轻妈妈。你有你的坚持，我理解，但怀一需要的是一个系统的、科学的成长环境，而不是你一边崩溃一边学习的狼狈。”
她这话像一刀刀剖开我的伤口，连最深的恐惧也被毫不留情地点破。
我知道我不是完美妈妈，甚至有点笨拙，有点手忙脚乱。
但我也是在努力啊，夜夜失眠，日日记录，怀里抱着发烧的孩子不敢睡、眼里全是血丝——这一切，在她眼里，全都只是“经验不足”？
“怀一是我生的。”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他哭了，是我在哄；他发烧，是我在陪；他第一次睁眼看世界，是看着我——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人。”
她微微皱眉，却没反驳。
我继续说：“他不是谁的附属品，不是血统的象征，也不是可以随意安排的棋子。他是我的儿子，我不完美，但我不会放手。”
庄顾玄这时走出来，走到我身边站定，一只手握住我发凉的手，声音平稳却坚定：“妈，我们不会把孩子交出去。你可以留下来看他，但不能带走他。”
她看着他，半晌沉默，然后低低一笑。
“你变了。”她说，“以前你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我成了父亲。”他平静地说，“我有我自己的家庭了。”
那晚，婆婆没有离开，就在客房住下了。
她看起来很冷静，甚至没有争吵，但我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慌。
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
但也正是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件事：
保护孩子，不只是喂他吃、抱他睡，而是，要为他守住那个叫“家”的地方。
即便要与整个世界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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