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的我情绪变得愈发敏感，哪怕只是楼下的快递员语气重了一点，我都能委屈半天。但庄顾玄始终表现得无比耐心。
首到那一天，他回家晚了。
很晚，甚至超过了我以为他“不会再犯”的时间线。
客厅的灯亮着，饭菜早己冷透，我抱着膝坐在沙发上，等门口传来熟悉的钥匙声。
“对不起。”他一进门便开口。
我没问他为什么迟到，也没看他一眼，只是起身去了厨房，把饭菜热了一遍。
吃饭时，他像往常一样夹了我爱吃的虾仁进碗里。我看着碗，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今天，原本是答应六点结束会议的，但——”
“但临时又有了变动，对吧？”我淡淡地接话，“你尽量了。”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藏着几分犹豫，像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那晚，他睡得不安稳。我也是。
第二天上午，我在家里窝着看母婴书时，手机响了，是他助理发来的一个邮件提醒，错发到了我的邮箱。
我点开。
只一眼，心就凉了一半。
“【提醒】关于明日赴纽约‘W&K国际律所合伙人交流会议’行程安排。”
我怔住，手指悬在屏幕上，首到听到他推门进门的声音。
“你……要去纽约？”我转头问他。
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我原本想等会议定下来再告诉你……”
“你不是说这段时间不出差了吗？”
他低下头，语气低缓：“婉晴，这次是总所亲自点名让我去，W&K那边正在全球筛选高级合伙人，纽约是敲门砖。我是唯一的候选。”
我沉默了几秒，嗓音低下去：“你想去？”
他没有回答，却己经说明了一切。
“你可以告诉我实话。”我盯着他，“你心动了，对吧？”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语气很轻：“我不会否认。这是我奋斗多年的目标。”
那一刻，我忽然发现——原来再多的承诺，也敌不过梦想的重量。
他抱住我，声音很低：“我本来想放弃，但昨晚W&K那边的项目总监亲自打了电话。他说，这是一次只出现一次的机会。如果我能成功，五年之内，能做到全球执委会。”
“那孩子呢？我呢？”我看着他，“你不是说，我们才是最重要的吗？”
“你们当然重要。”他顿了顿，继续说，“但事业对我来说……不是轻易能放下的东西。我努力了十年，才等到这个台阶。”
我笑了，笑里带着一点疲惫：“所以现在要我放下你，是吗？”
“不是。”他急忙握住我的手，“我不打算立刻去，我只是……想请你给我时间考虑。”
我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眼神有些飘：“庄顾玄，你知道吗？我现在怀的是你的孩子，不是一个等你事业成功之后才来凑数的任务。”
他说不出话来。
空气沉重得像一块压在我们之间的大石头。
那天晚上，他坐在书房里没出来，我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屏幕亮了一次，是他。
【给我两天，我会给你答案。】
我盯着那条消息良久，最终合上手机，把它压在枕头下。
两天后。
他如约给了我答复——暂时不去纽约，但不会放弃争取这个机会。
“我会和W&K方面协商，把交流会议改成远程参与。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担一切。”
我看着他，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更难过。
他还是想要那个梦想，只是不愿意现在伤我。
可人心，不是按“暂停”键就能停下的东西。
那晚他握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说：“婉晴，我不会放弃你，也不会放弃孩子。可我也不想放弃自己。”
我闭上眼，轻轻点头：“我懂。”
可心里，却像被划开了一道缝。
我明白他很努力在兼顾，可我更清楚，我们之间，正走在一条越来越难走的路上。
幸福从来都不是温柔地降临，它更像是一场拉锯。
一个人拼命想留下，一个人拼命想往前。
我抱着肚子，心里轻声问：
孩子啊，你愿不愿意，陪妈妈一起，走过这一场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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