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琉璃瓦上,残雪被夕阳染成血色。谢明谨握着鎏金镇纸的手悬在半空,听着下人口中"公主与江大人在朱雀大街同食糖炒栗子"的禀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镇纸"砰"地砸在紫檀书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飞溅,在墙上的《大晟舆图》上留下狰狞的墨痕。
"朱雀大街......"他咬牙切齿,声音里混着碎冰般的冷意,"好一对金童玉女!"镇纸再次挥下,这次砸中了案头的青瓷笔洗,瓷片飞溅,锋利的碎片划过他手背,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墙上未完成的《寒梅浴雪图》——那是昨夜凭记忆勾勒的她沐浴模样,此刻被墨汁溅得面目全非。
书房内一片狼藉:治水图被撕成碎片,飘落在炭盆里;暗格里的十二幅画像残片被扯出,谢明棠的眉眼在碎纸中支离破碎;半块碎玉滚落在地,裂痕处的红绳早己磨断,像极了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谢明谨抓起桌上的狼毫,笔杆上"砚"字刺得他眼眶生疼,他冷笑一声,将笔杆折成两段,竹屑扎进掌心,鲜血滴在她的残像上。
"太子哥哥?"月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刻意的柔媚。她身着红色织金胡服,红宝石戒指在夕阳下泛着妖异的光,靴底碾碎地上的碎瓷片,"听闻你今日身子不适?"话音未落,己看见屋内的狼藉,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谢明谨转身时,龙纹中衣半敞,露出胸前未愈的灼伤——那是在丞相府救火时被炭火烧的。月璃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血珠,忽然伸手替他擦拭,指尖的戒指硌着他的皮肤:"这是何苦呢?为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作践自己......"
"住口!"谢明谨猛地挥开她的手,却在看见她腕间的金丝镯时,瞳孔骤缩。那镯子是他命人照着谢明棠的款式打造的,此刻却在月璃腕间晃出刺目的光。"你懂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吼,"她是我的,从生到死都是!"
月璃忽然笑了,笑声混着炭火的噼啪声,像把银刀划过冰面:"你的?那她为何与江砚之在街上卿卿我我?为何让他替她擦嘴角的糖渣?"她凑近半步,异域香料的气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太子哥哥,你和我一样,不过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人罢了。"
这句话像把匕首,精准地捅进谢明谨心口。他想起方才下人禀报时,说江砚之替谢明棠系围巾的模样,想起她望着江砚之时,眼中闪过的柔光。妒火混着怒意涌上喉头,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壶,砸向墙面,琥珀色的酒液飞溅,在月璃的胡服上洇开暗痕。
"她不会的......"他喃喃自语,却在看见地上的红豆手绳残片时,声音陡然低下去。那是江砚之送的,今早他路过椒房殿,亲眼看见她系在腕间。月璃趁机贴上他的胸膛,指尖划过他后背的旧疤:"不如看看臣妾?至少臣妾心里只有你......"
谢明谨猛地推开她,动作之大让她踉跄着撞上书案。烛台上的残烛被震落,火舌瞬间舔舐到地上的治水图残片,腾起的黑烟中,他望着月璃惊恐的眼神,忽然想起谢明棠在火场中的模样。"滚!"他怒吼一声,踢开脚边的碎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进这间屋子!"
月璃捂着火烫的手腕退到门口,望着他此刻癫狂的模样,忽然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这个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太子,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自毁江山。"谢明谨,"她轻声说,"你终究会明白,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说完,她转身离去,胡服下摆扫过炭火,火星溅在她靴底,像极了她眼底跳动的妒火。
书房内的火势渐渐蔓延,谢明谨却浑然不觉。他跪在地上,捡起半块碎玉,裂痕处的红绳上还沾着她的发丝。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破碎的光影,像极了他此刻的灵魂——被嫉妒啃噬,被爱欲灼烧,再难拼凑完整。
"棠棠,"他对着虚空低语,指尖抚过碎玉上模糊的"棠"字,"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话音未落,梁上的积雪被热气蒸化,雪水混着烟灰滴落,在碎玉上晕开浑浊的痕,像她昨夜流在他胸前的泪。
远处的朱雀大街上,谢明棠正将半块糖炒栗子递给江砚之,指尖相触时,两人都笑了。这个笑容落在暗桩眼里,化作飞鸽传书,很快便飘进东宫的书房,落在正在灭火的谢明谨脚边。他望着纸上的寥寥数语,忽然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兽,在火与雪的交界处,等待着黎明的审判。
这一夜,东宫的书房被烧去半间,治水图付之一炬,唯有那半块碎玉,被谢明谨死死攥在掌心,裂痕处的血迹凝固成痂,像极了他与她之间,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而月璃站在昭阳殿的廊下,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摸出袖中的弯刀,在掌心刻下一道血痕——她与谢明棠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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