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一众快马疾驰,终于赶在破晓前回到营地。
他甩蹬下马,靴底碾过碎石,大步流星往营帐去。身后年轻医官抱着装药的布袋连跑带颠,紧跟其后钻进帐中。
“秦将军如何?” 淮王声音阴冷沉肃,帐中烛火晃了晃,惊得人后颈发紧。
老军医抬手抹了把额角冷汗,指尖仍在发颤:“伤势极重…… 但若能及时用药,或有两成生机。”
年轻医官忙扑过来解开布袋,老军医翻到几味草药时,眼瞳骤然发亮 —— 灵芝草、麒麟竭、花蕊石…… 他指尖抖得更厉害,方才的惶惧竟被狂喜冲散,仿佛攥住了救命的金丹。
军医们立刻围聚到秦将军榻前。当年轻医官将最后一勺药汁喂入秦猛口中,老军医才松开按在秦将军腕脉上的手,袖角蹭过额头的汗珠,指尖犹自沾着药香。
“王爷,脉息己稳。悉心照料三日,必能苏醒。”
淮王手肘撑在书案上,指节抵着太阳穴闭着眼吩咐:“留专人轮值看护,饮食禁忌即刻知会厨房,有误者重罚。!”
老军医望着他微蹙的眉峰,忽而开口:“王爷,让老臣 ——”
“无妨,歇片刻便好。都下去吧。” 淮王摆了摆手,声线却比平日柔和几分。老军医喉头动了动,眼眶微微发热,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帐中只剩三名医官时,昏迷的秦猛忽然发出含混的呢喃:“王…王爷… 危险……”
淮王本在案前闭目养神,闻声骤然睁眼,几步抢到榻前。他指尖轻叩伤者缠着纱布的手背,低声道:“秦猛,我在。何事?”
值守医官早己抖着手,开始检查秦将军的身体,生怕迟慢半步便要跟着掉脑袋 —— 他们清楚,这位铁血将军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定是惦记着十万火急的军情。
必定是京中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否则以秦猛的身手,断不会浑身血痕狼狈至此,口中还不住呢喃着 “危险” 二字。
淮王指尖攥紧案头宣纸,烛火在他眼底晃出细碎的光,眉峰紧蹙如被风揉皱的墨云 —— 他清楚,这绝不是暗桩被拔除那般简单的变故。
数日前那封署着“一切如常”的飞鸽传书此刻正一遍遍在脑海里翻涌。若说那时,尚是风平浪静,此刻必定是骤起狂澜。
他盯着案上皇帝加急的阴阳笺,笺上字句,倒比往常多了几分信任,反倒是提及齐王时笔锋微沉,隐约有锋芒暗藏。
“还阳草...” 淮王忽然捏紧茶盏,指节发出轻响。那株藏在密室的药草,原是睿王为齐王重病历尽千辛所寻,后皇帝赐于自己,而此刻却在记忆里泛出不详的幽光。
莫不是齐王盗走药草治好了沉疴?父皇此举,莫不是在试探自己对储位的觊觎?
指尖无意识着笺角,他忽然摇头驱散杂念。
真相如何,唯有等秦猛醒来才能知晓 —— 但此刻他心底己然掀起惊涛,那些被掩盖的权谋争斗,怕是免不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帐外一声“报 ——”如利刃劈开凝滞的空气,淮王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沉声道:“进!”
帐帘掀起时带起一阵风,裹着北疆特有的沙砾气息。捧着木盒的士兵单膝跪地,粗粝的嗓音里透着几分紧张:“王爷,胡人遣使送来此物,言明须您亲启。”
“退下。”淮王的目光在木盒上逡巡片刻,忽而轻唤:“火影。” 暗影中倏然掠出一道黑影,来人如鬼魅般落地无声。
火影曾是灵花门下首席弟子,机关毒物信手拈来,此刻指尖在盒身游走如蝶,须臾间颔首:“并无机关暗格。” 话音未落,盒盖己轻巧弹开,他旋即隐入阴影。
淮王俯身的瞬间,呼吸微滞。素白信笺上墨迹未干,几支青瓷药瓶泛着温润光泽,鹿皮布袋鼓鼓囊囊似藏着奇珍。
展开信笺,张扬的字迹扑面而来:“帅气的王爷好呀,你踹得我现在膝盖还疼,怎么不打算负责任么……”
读到 “以身相许” 西字,他耳尖骤红,指腹无意识过“私藏品”三字。记忆里那抹红衣骤然鲜活 —— 风沙中飞扬的裙摆,眼尾含着笑的丹凤眼,哪有半分胡姬的剽悍?
“传谢医官。” 他猛地将信笺拍在案上,震得药瓶轻晃。
须臾,帐外传来谢医官急促的脚步声,淮王抬眸时,老医官己佝偻着背跨进帐中。
“瞧瞧这些。”淮王指了指案上的药瓶和那几包草药袋子。
谢医官颤抖着捧起药瓶,浑浊的瞳孔突然亮起 —— 那是唯有识货之人见着珍宝才有的光。一边查看,一边不断的露出惊讶的神情。
谢医官,看了看周围,向王爷身前凑了凑。
“王爷!” 喉间溢出惊呼,他虽压低了声音,但仍有掩饰不住喜悦。枯瘦的手指着瓶身暗刻的缠枝纹,“这金疮圣药连太医院的库藏都缺了半成,解毒丹更是十年难遇一枚!”
说着又扒开鹿皮袋,苍老的声音几近哽咽:“这冰蚕草、雪顶参…… 便是在昆仑山麓,也得涉险攀援三日才能采得!”谢医官声音发颤,顿了顿又道:“秦将军若用此药,旬日便可痊愈!”
淮王指尖无意识地着案角,北疆女子被他踹翻在沙砾中的画面突然清晰 —— 她仰头望着他,红衣在风里绽开如血莲,唇角还沾着沙粒却笑得肆意:“喂,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么?那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不是应该欠我一个人情么?和我兄长有什么关系……”
此刻回忆如潮水漫过心堤,他竟觉耳尖发烫,忙摇头驱散杂念,却见谢医官正盯着自己,目光里藏着几分了然。
回过神的淮王此时略显尴尬,“速速给秦将军用药!”
谢医官闻声,从两个瓶中,分别倒出一颗药丸。放于掌心之中,转身向秦猛床榻走去。
温水送服后不久,“噗 ——” 床榻传来闷响,秦猛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染红了青灰色的床褥。淮王两步抢到榻前,袍角扫翻了矮几上的药盏。
谢医官按住秦猛脉搏,苍老的面上竟浮起笑意:“恭喜王爷,秦将军这是淤血外排的吉兆。” 说着指腹轻叩脉门,“不出半个时辰,将军便能醒转,只是需静养,不可多言。”
淮王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谢医官眼下乌青如墨,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缕。“去歇着吧,从昨日到现在辛苦了。”
他伸手按住老人微颤的肩膀,余光瞥见案上未收的书信,从红衣女子的字迹恍惚能看见她咬着笔杆歪头笑的模样,连墨香都染了几分勾人的泼辣。
“谢王爷!”谢医官退下时,帐帘掀起一道缝隙,一股风冷不防的吹了进来,但也吹不冷他掌心里残留的药瓶温度 —— 那上面似乎还留着她指尖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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