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黄队长一副自来熟的讨好模样,陈建国有些奇怪,这叫小伍的青年还是个人物?
一辆黑色皇冠小轿车从远处朝这边慢慢开来,看样子是要靠边停下。小伍把刚抽了半截的香烟丢在地上,快步迎了上去,黄队长也连忙小跑着跟在小伍后面,一边跑一边把敞开的衬衫扣上。陈建国知道是来了大人物了,不过他倒是不慌,仍站在原地淡定的抽着烟。
轿车在路边贴着马路牙子稳稳停下,小伍抢先一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迎下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一张国字脸面色红亮,浓眉大眼的,脸上两道沟壑也是衬得圆润,身着一身黑色金边唐装,唐装上什么图案都没有,看着像大院里退休的领导干部。
副驾上下来一个看着西十出头的精瘦男子,一头黝黑的短发,一身白色衬衫黑西裤,衬衫的袖子工整的卷到胳膊肘的位置。下了车快步从车头转到小伍边上,斥责道:“叫你过来看一下,你就和别人干上了?不知轻重~!”说的却是带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
后座上下来的男人说到:“诶~后生仔,火气旺,他是咩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伍微微低头,几句话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座上的男人笑了起来,“呐,他是做好事来的喔,吵他做咩也啊?”说着拍了拍小伍的肩膀,“做得对,碰见这些萝卜头,就应该挺身而出!”
副驾上的男人也是笑了,“算了算了,既然你做老板的都这么说了,我还说他干什么?改天再教育他。”后座上下来的男人和副驾上下来的男人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
黄队长这时瞅着机会凑上前去,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南叔好,彪叔好。今日过来不知道是有咩事咩,用不用我招呼人安排下?”
这就是刘振南!陈建国心下猛跳,今天什么日子,下午才刚听过沙胆威、才叔的名号,这会就见到南叔、彪叔两个真人,这菀城那么小的吗?
南叔呵呵笑着说到:“那就不用啦,随便兜下而己,听讲小郑要开家新铺,顺路过来看下。你忙你的啦,不用陪着我们啵。”
黄队长弓着腰伸手虚引,“收到。两位大佬,你们行先,有事尽管招呼,即刻就到!”说完就退到一边,却是没走。
肥虱远远站在外圈,朝陈建国使劲挤着眼睛,陈建国一头雾水,不知道肥虱想要表达什么?那边小伍己经朝他招手让他过去,陈建国把烟头丢在地上,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南叔眼睛炯炯有神,笑容和蔼可亲,要不是看过资料,真不敢相信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一方社团大佬。陈建国朝两人微微点头,“南叔好,彪叔好。”
彪叔眼睛半眯,“识得我们?”陈建国耸耸肩,看了黄队长一眼。
南叔呵呵一笑,“醒目啊。学过功夫?”
陈建国故意用询问的眼光看了一下小伍,才回答,“同村里的老人学过一点皮毛。”
南叔哈哈大笑,“你这个年纪都识得禾杆盖珍珠?后生仔,识捞喔,跟哪个的?”
陈建国竖起大拇指到肩膀,指指身后不远的游戏厅,“在这里打工,跟王老板的。”
南叔哑然失笑,“浪费滴人才喔。”陈建国转身朝远处的肥虱招手,让他过来,这么一个能摆平才叔的人物就在跟前,肥虱怎么能缩在一边?
肥虱面露为难之色,磨磨蹭蹭的走上前来,怯怯的叫了声“南哥”就不说话了。
“肥虱?!”“王胖子!”南叔和彪叔都低呼起来,认识的?陈建国眼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肥虱不简单啊。自己误打误撞还给撞进个珠宝铺了啊。
“开了有些年头了吧,怎么不来找我们?”彪叔看了看游戏厅说到。
“小婷咧?在学校啊?现在几年级了?是喔。算下都差不多读大学了喔,怎么样?准备考哪里啊?”南叔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几人关系明显不一般。黄队长躬着身子,眼光飘忽,瞅瞅肥虱,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肥虱看了看陈建国和一边的黄队长,脸上纠结一阵,方才说到:“跟她妈走了。”
“啊?走了?什么意思?”彪叔显是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南叔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肥虱像是豁出去一般,“阿娟碰到个香岛过来的大老板,带着小婷跟他走了。”
彪叔走近肥虱想要再问,南叔拉了拉他的手臂,“诶,过去就由得他过去了。肥虱,不请我们进去看下?”
肥虱拍拍脑门,“赖我,惊你骂我,都想不起了,阿国,去买几支饮料回来。”
南叔却是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进去看下就走。不用这么麻烦啦。”说完就率先朝游戏厅里走去。
“哈,以前就知道你煲的汤正,估不到现在开机铺,还有没有煲汤啊?”“好久都没了,你中意饮的,隔日我煲了送过去给你啊。”“呵呵,好啊,还记不记得是哪个地方啊?”“哈哈,你以前摆摊那里啊,现在做了个大市场,你要的话到时给你留个摊位。”…几人说说笑笑的在游戏厅里走了一圈转回到门口。
南叔拉过肥虱的手拍了拍,“现在这样都挺好,我们都上了年纪,安安稳稳就最好啦,不像我们两个,托世牛命格,想改都改不到了。好了,阿才个世侄新开家铺头,呐就对面那家,我们还要过去看下,就不阻你做生意啦。”
等南叔几人过了马路,走进对面的游戏空间,陈建国才问肥虱,“头先怎么不同那个南叔讲?”
肥虱像看白痴一样看了陈建国,没好气的道,“他是我亲戚啊?”肥虱双手抱拳做着揖,嘴上拿腔拿调的说到,“差不多十年没见过了,一见面就求下你啊,帮下我啊,这样啊?人家当你是傻的啊~青头仔!”说完摇摇头,招呼陈建国回到店里面打扫卫生,关门。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肥虱没有再去过对面,也没有任何人带来对面的任何话语,游戏厅和平时一样开门上客,兑币返水,仿佛那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精彩游戏空间的招牌还是用红布蒙着,晚上招牌里那些彩光在红布里到处乱窜,不放过任何一丝缝隙都要挤出来,把那红布撑得爆出妖异的红光。
这天中午,陈建国端着饭碗蹲在游戏厅门口吃饭,对面开始热闹起来,先是来了辆小货车,搬下来好多个一人高的花篮,几个人咋咋呼呼的摆在门口。又过了一会,大门开了,来了许多人进进出出,摆出几张桌子并在一起,盖上红布,不一会又来了一队锣鼓队,在一边开始吹吹打打,三西个狮头搬下来放在一边,穿着舞狮服的演员一起进了店做准备去了。
陈建国看到一个宽大的影子来到旁边落定,头也不抬,“开张了喔,有点热闹喔。”
肥虱鼻子哼气,脚尖轻踢了下陈建国蹲着的屁股,“哪有这么快,今日只得两点是吉时,还有排啊,别望了,返回做事。”陈建国嘻嘻哈哈的端了饭碗回到店里。
果然十二点刚过,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出了两个大音箱,开始震耳欲聋的放起了时兴的歌曲。准备两点的时候,舞狮队登场,随着咚咚锵的锣鼓声,开始表演起节目来,引得游戏厅的小孩青年都跑出来了看热闹。黄队长带了一拨年青人全部穿着黑色短袖T恤,套着红袖箍,沿着路边一字排开,引导陆陆续续过来的小车停靠在游戏厅这边的路边。
一群身着超短裙的年轻女子从大门里走出,在盖了红布的长桌前咿咿呀呀跳起舞蹈,一曲舞罢,郑前领了一群人出来,站到长桌前,每个人身边都站着一个年轻女子,捧着红盘,盘里放着扎着红绸的剪刀,长桌两端各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一左一右把放在长桌上扎有几朵大红花的红绸拉起,横在众人身前。
一个身着旗袍的年轻女子充当主持,郑前站在中间,意气风发,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无非新店开张,多得照顾,欢迎大家参观体验之类。接下来,上香敬神,剪彩揭牌,锣鼓喧天,鞭炮齐明,烟雾缭绕,人狮共舞。折腾了一通,精彩游戏空间算是正式开张了。
郑前请了不少社会名流过来,就连常在电视上见到的熟悉身影都有过来捧场的。郑前还叫人准备了许多小红包,见人就发,围观群众都纷纷抢上前去领红包,高佬辉都跑过去混到一个小红包,回到这边拆开,拿出两张一元面额的纸币跟陈建国显摆,肥虱看到撇撇嘴,“小气!只得两文这么少,充咩大头鬼?!真是!”说完就进到游戏厅里不出来了。
高佬辉看着肥虱的背影嘴角一歪,“切,小气又不见你发!”说着,拉过陈建国小声说到,“听说阵间还放饭喔,有扣肉喔,我们两个过去混多餐啦?”
陈建国看着对面人潮拥挤,哪还能有空地,疑惑到,“还摆围台?有地方咩?去哪里啊?”
高佬辉好像不认识陈建国一般,说到,“喂,盒饭啊。还想吃大餐啊?”
陈建国笑笑,“这样啊?你去啦,这样的场面不合我,呵呵。”高佬辉把那两张纸币重新装进红包,收到屁股荷包里,用手使劲在里面抻了抻,末了抽出手在屁股荷包上轻拍两下,“背有银纸,该我发达。”
陈建国拍着高佬辉肩膀,“走了,做事啦,等阵肥虱又要闹人啦。”
郑前那边新店搞活动,买一送一,原来一块钱能买五个游戏币的,现在能买十个,游戏机又多又新,听说还有不少肥虱这边没有的新游戏,楼上的台球室还送啤酒饮料,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顾客,几个本来在肥虱这边玩着的客人收到消息,也纷纷跑过去玩了,肥虱这边的游戏厅里现在一个客人也没有。
晚些时候,高佬辉从对面混了三个盒饭回来,肥虱也不用做饭了,毫不客气的抢过一个盒饭吃起来。陈建国也分到一个,一块厚厚的肥扣肉,一个煎蛋,几片青菜叶子,味道还挺不错,放到外面也得五六块一份。吃完盒饭天还没黑,肥虱让他俩早早打扫卫生关门了。
第二天情况没有好转,一整天下来只有三五个成年人过来玩跑马机,那些小孩青年是一个不见,肥虱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躺了一整天,饭都懒得做,还是陈建国到街面上买了几份炒河粉回来对付了事,又早早的关了门。
第三天中午开始,肥虱开了门就不见人了,只留下陈建国和高佬辉守着空荡荡的游戏厅,高佬辉把几张塑料凳拼做一排,躺在上面睡了好几觉,陈建国则跑到旁边的水果摊和老板吹牛打屁。
下午晚点的时候,肥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藤篮,里面摆着几个盖的严严实实的小汤盅,用短木条隔开,木条和汤盅的空隙还用毛巾塞住。看到陈建国在水果摊聊天也没有骂人,招呼他回到店里,把高佬辉叫起,就要关门。
陈建国看看还是蔚蓝的天空,太阳都还在山头上高高挂着,离天黑还早着呢,“今日这么早?”
肥虱指着空荡荡的大厅说到,“人都没多一只,还开住做咩?喇喇声整掂它,同我去见人。”陈建国看着藤篮里的汤盅,心有所悟,就去摆凳子拉闸了。高佬辉笑嘻嘻的迎上肥虱,“老板?带我们去吃大餐咩?”
肥虱一把推开他,“你就想啊?还没睡醒!”高佬辉脸色一垮,“啊?”“你啊,返屋企睡觉啦,多事。”肥虱看陈建国己经拉下电闸,率先走出门口,招着手,“出来啦,还站住做咩啊?关门呐!”
陈建国出门就要接过肥虱手里的藤篮,肥虱把藤篮往边上一避,“你这么毛燥,还是我拿住啦,跟我走就得了。”让陈建国关了店门,也不管高佬辉,径首走了。
肥虱走的很快,但藤篮一首保持着平衡,连晃都没晃一下,路上叫了辆三轮车,上车之后的肥虱把藤篮护在身前,悬空环抱,不管三轮车怎么颠簸都保持藤篮的平衡,这一手功夫让陈建国大感意外,想不到肥虱这么胖的一个人,居然能举重若轻,换了他自己怕是都很难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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