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皇宫慈宁宫。
皇后的生辰宴设在正殿,殿内金碧辉煌,香炉里吐出缭绕的瑞兽衔芝香。文武百官携家眷齐聚,人人脸上都挂着滴水不漏的笑,觥筹交错间,一派歌舞升平。
苏棠跟在谢瑜身后,感觉自己像个被提线的木偶。
身上这件淡青色云锦长裙是谢瑜特意“赏”的,料子精美,绣工繁复,穿在身上却沉甸甸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头上的点翠凤钗更是分量十足,每走一步都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
“太子殿下驾到!”
内侍的唱喏声响起,殿内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其中夹杂着探究、嫉妒、轻蔑,仿佛无数根细针,扎在苏棠的身上。
谢瑜对此十分受用,他目不斜视地走向高位上的皇帝和皇后,苏棠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谢瑜躬身行礼,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瑜儿来了。”皇帝笑着挥手,“快过来坐下。”
旁边的皇后,妆容精致得像一尊玉像,只是那玉里,透着一股寒气。
她只淡淡扫了谢瑜一眼,目光落在苏棠身上时,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苏副院长也来了,”皇帝打量着苏棠,点了点头,“瑜儿身边能有你这样的助力,朕心甚慰。”
“父皇谬赞。”谢瑜的嘴角勾起,余光却瞟向皇后。
皇后果然接了话,她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声音不轻不重地飘了过来:
“陛下,苏副院长得太子看重自然是好事。只是,臣妾听说苏副院长近日总往宫外跑,这民间龙蛇混杂,万一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耽误了太子的病情,那可就不好了。”
这话看似关切,实则绵里藏针。
苏棠心中一紧,面上恭敬:“回皇后娘娘,微臣出宫,皆是奉太子殿下之命,为医研部寻觅稀有药材,不敢有丝毫懈怠。”
谢瑜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娘娘不必忧心,苏棠所做一切皆在儿臣掌控之中。她为儿臣寻药,辛苦奔波,何来失职之说?”
皇后只是轻哼一声,没有再言语,却将苏棠视为眼中钉的姿态展露无遗。
正在这时,殿门口又传来通报:“昭阳郡主驾到!”
谢昭玥一袭红色宫装,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缓步走进大殿。
她的脸色仍有几分苍白,却被这红色衬得多了几分血色,眼神清亮。
“昭玥见过皇上、皇后。”
皇后对她甚至比对谢瑜还要冷淡,仅仅点了下头,便移开了视线。
谢昭玥也不在意,走向自己的座位。
经过苏棠身边时,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快得无人察觉。
宴席开始,不断有人过来敬酒。
礼部尚书赵大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满脸堆笑:“苏院长,久仰大名。您在医学院开设医研部,真是造福于民啊。”
苏棠刚想客气两句,桌下的手腕便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谢瑜的力道很大,像一把铁钳。
“赵大人过誉。”苏棠忍着痛,简短回应。
赵尚书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谢瑜,立刻识趣地退下了。
整个宴席,谢瑜就像个狱卒,苏棠感觉自己周围有一圈无形的墙壁,密不透风。
赵尚书看了看谢瑜,识趣地退了回去。
整个宴席期间,谢瑜都紧紧控制着苏棠,不允许她与任何人深入交流。
苏棠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被拴着的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酒过三巡,忽然有个年轻的公子站了起来,他喝得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指着谢昭玥:“昭阳郡主,听说您父王在西北杀敌,您一个女儿家,身子骨又这么弱,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这要是上了战场,岂不是给将士们添乱?”
此人是户部侍郎的独子,平日里仗着父亲的权势作威作福,此时明显是想故意刁难谢昭玥。
这话刻薄至极,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谢昭玥放下酒杯,缓缓起身,声音清脆:“这位公子此言差矣。”
她的声音清脆如铃,在安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女子从军,自古有之。昭君出塞、花木兰代父从军,哪一个不是巾帼英雄?”
“可是…”那公子还想反驳。
她目光扫过那人,带着几分玩味:“况且就算本郡主拉不开弓,但分得清药材。本郡主上不得阵,但治得了伤。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将士们浴血奋战,不知王公子是能为他们递刀,还是能为他们裹伤?”
王公子被噎了一下,脸涨成了猪肝色:“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军国大事,岂是女子可以插手的?”
“哦?”谢昭玥挑眉,向前一步,“那依公子的意思,女子便只能在闺阁之中绣花弹琴?莫非公子认为,女子救人是添乱,男子在宴会上说醉话便是指点江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公子的意思是什么?”谢昭玥步步紧逼,“是觉得女子体弱不能上阵杀敌,还是觉得女子智慧不足不能谋略军务?”
那公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谢昭玥继续说道:“本郡主虽然体弱,但也曾在边关见过真正的战争。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从不会因为救治他们的是男医还是女医而有所区别。伤口流血的时候,管你是男是女?性命垂危的时候,管你是什么出身?”
她的话掷地有声,殿内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说得好!”角落里一个武将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叫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管他男女!能救命的就是英雄!”
那位公子羞愧难当,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灰溜溜地坐了回去。
皇帝看着谢昭玥,眼底晦暗不明:“昭玥说得不错,巾帼不让须眉。”
谢昭玥行礼谢恩,坐下时,目光不着痕迹地与苏棠轻轻一碰。
苏棠心中刚为她喝了声彩,一股寒意便从身侧传来。
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谢瑜。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要将她看穿。
他发现了什么?
苏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研究着面前的一盘水晶糕,后背却己渗出冷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名内侍匆匆从殿外跑进来,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帝脸色微变,随即起身:“诸位爱卿,朕有要事处理,今日就到此为止。”
众人立刻起身告退。苏棠跟着谢瑜往外走,刚到殿门,却被一个太监拦住了去路。
那太监约莫西十来岁,身形干瘦,脸上没什么肉,一双眼睛却格外锐利。
“苏院长,咱家有几句话想说。”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像针一样扎人。
谢瑜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阻止,只是说道:“棠棠,孤在承乾殿等你。”
说完,他大步离去,留下苏棠独自面对这个神秘的太监。
“你是谁?”苏棠心中警铃大作。
“咱家是谁不重要。”
太监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重要的是,苏院长最近的动作,未免太大了些。”
苏棠心头一凛:“你什么意思?”
“血参的滋味,想必不错吧?”
太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都透着阴冷,“上一个对这味药感兴趣的太医,去年冬天在护城河里发现的,冻得可结实了。苏院长年轻貌美,可千万别学他,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劝苏院长一句,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
说完,他便后退一步,悄无声息地混入散去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苏棠独自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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