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整,《玫瑰风暴》剧本重写会议在影视基地顶楼会议室召开。
长条桌旁坐满主创人员,投影仪蓝光映着张导紧绷的下颌线——他昨夜在剧组熬了通宵,眼下乌青比剧本批注还深。
苏绾踩着细高跟推门进来时,会议室里的低语声像被按了暂停键。
她穿着件米白针织衫,袖口松松卷到小臂,却在众人审视的目光里,将牛皮纸袋“啪”地拍在桌上。
那动作太利落,惊得副导演端的马克杯晃出半滴咖啡,在会议记录上晕开个褐点。
“苏小姐。”张导推了推金丝眼镜,嗓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你昨天说要重审角色设定,具体指什么?”
苏绾指尖叩了叩牛皮纸袋:“张导记得第三幕的‘暴雨夜坠桥’吗?”她垂眼翻出一沓打印纸,“我查了五年前的旧资料,发现这段死亡桥段,和《风暴女王》的结局分毫不差。”
“《风暴女王》?”编剧老李的老花镜滑到鼻尖,“那不是早绝版的悬疑小说?
我徒弟去年还说找不着电子版......”
“是找不着。”苏绾把打印纸推到长桌中央,“因为版权被林氏集团买走了。”她抬眼扫过会议室里几个缩着脖子的资方代表,“包括角色背景、关键冲突,甚至女主被全网黑时‘在粉丝见面会摔下台阶’的情节——”她的尾音突然轻了,像一片碎冰划过玻璃,“和我前世......和我去年在《明月照君心》里的遭遇,一模一样。”
会议室炸开锅。
副导演拍着桌子翻剧本,场记举着手机查旧新闻,连向来稳坐的陈总都探身去看打印纸。
只有坐在末位的林氏代表攥着钢笔,笔帽在指节间压出青白的痕。
“不可能。”年轻编剧小周突然站起来,笔记本电脑屏幕亮得刺眼,“我参与过三轮改稿,从没见过《风暴女王》的参考资料——”
“你当然没见过。”顾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转头时,他正倚着门框,黑色大衣搭在臂弯,腕表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因为当年的影视改编权,是林知夏母亲名下的基金悄悄购入的。”他踱步到苏绾身边,将一份泛黄的投资协议推到张导面前,“协议里写得清楚:所有影视化内容必须保留原著核心桥段,否则赔偿两千万违约金。”
张导的指节抵在桌沿,指背青筋凸起。
他翻开协议的手在抖,最后一页的红章“林氏影业”刺得人眼睛疼:“所以我们拍的不是电影......是资本写好的提线木偶戏?”
苏绾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前世这时候,张导还在替林知夏说话,说“艺术需要妥协”。
她垂眸捏了捏掌心,那里还留着顾砚刚才趁人不注意时掐的印子——是他在后台塞给她协议复印件时,用拇指关节轻轻顶了顶她手腕,说“别怕,我在”。
“不止木偶戏。”顾砚的指尖敲了敲协议里的附加条款,“这里写着,演员的‘死亡戏码’必须由指定医院的医生全程跟组。
苏绾。”他突然转头看她,眼底像淬了把火,“你胃出血那天,跟组医生是不是姓王?”
苏绾的呼吸顿住。
在那一个夜晚,她在暴雨里跪了三小时拍坠桥戏,胃里翻涌的腥甜怎么都咽不下去。
场务递来温水时,穿白大褂的王医生站在雨棚下,眼镜片上蒙着水雾,说“坚持住,这是剧情需要”。
“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炸响。
张导“腾”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桌上的剧本摔在投影仪上,光斑里飘起几片碎纸屑:“停拍!
停拍一周!”他扯松领带,脖颈上的青筋跳得厉害,“编剧组今天就去把所有‘借鉴’的桥段全拆了!
我要真实的人性,不要资本喂的屎!”
陈总突然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转头时,他正慢条斯理地擦着袖扣:“张导,我们品牌方的赞助协议里写着‘支持有独立艺术价值的项目’。”他抬眼看向苏绾,目光里带着点审视后的认可,“如果能摆脱资本操控......”他顿了顿,“追加两百万宣传费。”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
苏绾看着张导红着眼眶和编剧们凑到一起翻资料,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她正躲在酒店洗手间里吐血丝,而林知夏在庆功宴上举着香槟说“苏姐就是太拼了”。
“出去说。”顾砚的手掌覆在她后颈,体温透过针织衫渗进来,“他们现在需要冷静。”
走廊里的风带着初秋的凉。
苏绾靠在消防通道的玻璃上,看顾砚摸出烟又忍住,指尖在口袋里捏得发皱:“你早知道这些?”
“知道一点。”他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但不知道他们连你的死法都写进了剧本。”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苏绾,我查过林氏这些年的投资,他们在娱乐圈埋了七部‘剧本杀’——每部戏都绑定着演员的命运。
你是第一个跳出剧本的。”
苏绾仰头看他,走廊顶灯在他发顶晕开暖黄的光。
她想起昨夜他说“等了你五年”,想起他在后台说“清道夫”,突然笑了:“所以接下来......”
“掀桌子。”顾砚替她说完,拇指蹭过她被冻得发红的鼻尖,“但他们没机会了。
林氏的资金链这月要断,代孕丑闻的证据我让人送到了纪委——”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片羽毛扫过她耳尖,“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想到你会涅槃归来。”
电梯“叮”的一声。
苏绾转头时,看见林氏代表抱着笔记本从会议室跑出来,手机贴在耳边:“林总!
张导要停拍......是,苏绾翻出了《风暴女王》的版权......”
顾砚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苏绾闻见他大衣上的雪松香气,突然想起前世死时,眼前最后闪过的就是这种味道——那时顾砚站在抢救室门口,手里捏着她的病危通知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低声说。
“但他们己经输了第一步。”顾砚吻了吻她额头,“接下来,我们要揭开更大的谜题。”
林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暮色正一寸寸漫进来。
林知夏攥着刚收到的会议录音,指甲在手机壳上抠出个白印。
录音里张导的怒吼像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啪!”
她抓起桌上的《玫瑰风暴》剧本砸向墙面。
烫金书名蹭掉块漆,露出底下“仁爱精神病院”的旧报纸——那是她母亲当年把顾砚扔进去时,包着换洗衣物的旧报纸。
“苏绾......”她扯松高领毛衣,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勒出红痕,“你以为翻出几本旧协议就能赢?”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纸,代孕医院的收据粘在剧本残页上,“你不知道顾砚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不知道林氏和顾家的赌约......”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你们想掀桌子?
好啊,那就看看谁先被碎片扎穿喉咙!”
风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来,吹起她脚边的碎纸。
一张泛黄的投资协议飘到落地灯旁,“林氏影业”的红章在暖光里,像滴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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