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童与卓异拉扯的动作停下了。
只一眼，后者就相信前者的疑惑不是演的。
因为熊孩子的演技有点烂，这么真诚的感情演不出来。
“想知道为什么？带我飞回去就告诉你。”
卓异提出一个风童无法拒绝的交换条件。
他立即就得偿所愿。
放了卓异落地，风童一屁股坐在秋千上：
“为什么？快告诉我！”
风童脸上的担忧明显多于好奇。
卓异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万钟死得连渣都不剩，如果你见了这个场景，第一时间怀疑谁？”
“怀疑……修士？”
风童双手拉着秋千绳。
卓异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托着太阳穴：
“很好。如果你只凭眼看，我和贺泱哪个像修士？”
风童扫了眼卓异的穿着：
“……你。”
“说得对啊，别不好意思。”
卓异懒散地瘫在椅子上。
风童歪过脑袋：
“明知道他们会先怀疑你，你还留名字，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这只是第一步而己，别着急嘛。”
卓异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你还记不记得那封自白信，是谁写的？”
风童不屑地撇撇嘴：
“记得，贺泱嘛。”
“贺泱看着像什么人，只用眼看那种。”
“有点血气方刚的大夫？”
“说起大夫，你会想起什么词？”
“医者仁心？”
“这就对了，一个医者仁心的人，像会杀人毁尸的吗？”
卓异玩味地看着风童。
熊孩子一脸茅塞顿开：
“所以万家人会怀疑，是你威胁贺泱写了那封自白信……
“而你主动署名，是为了告诉万家人，你不是主谋是从犯……”
“道理是对了，但你能不能说得委婉点？”
卓异无奈扶额：
“这话听着像我畏罪潜逃了……”
“没什么区别嘛，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风童引风过来荡起秋千。
“有区别，因为我没打算逃。”
卓异放下手，抬头盯着风童：
“万钟存了那种心思，我下手算为民除害。
“虽然与万家的梁子结下了，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因果我接着。”
“有胆色，不愧是我风童的正主。”
风童晃着两腿悠悠道：
“看你有点累了，我就不强求你陪我玩了，你去休息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体贴，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卓异托腮看向风童：
“该不会是我让你看的贺泱手段，你什么也没看出来吧？”
“才不是！你竟敢怀疑我的能力！”
风童气得跳下秋千冲过来，举手就要给卓异一记迎头痛击。
后者脚一蹬地让椅子滑出老远：
“给我点证明不就好了，给我点证明我保证不怀疑你。”
风童噘着嘴转过头去：
“耍我一次不够，还想耍我第二次。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卓异本能察觉到风童话里有话。
明着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卓异便笑了一声站起身：
“是我这个正主不好，总是惹小风生气。
“我给小风做个礼物道歉可好啊？”
“谁稀罕你个大骗子的道歉！”
风童嘴上倔强，身体却诚实地跟了过来。
卓异挑了根长短合适的木棍拿进房间，故意把风童关在了门外。
熊孩子一跃而起，扒着窗口探头探脑。
卓异没看见似的取出张正方形纸放在桌上。
一番对折剪裁后，卓异折下木棍尖锐的一端，将纸风车固定在剩余木棍上。
他用指甲在固定处刻了朵花。
然后随手将其插在窗户和书桌的缝隙里。
卓异才后退半步，风童就伸手过来拿走了风车。
“还以为有多新鲜呢，原来就是这种糊弄凡人小孩的东西……”
风童没有召唤清风，单纯用手指拨动扇叶。
他拨弄得很轻，生怕把这脆弱的玩具弄坏。
即使从跟着云尘算起，这都是风童第一次得到专门送自己的玩具。
“心情好点了？好点了就别卖关子了。”
卓异站在窗边，俯视熊孩子口嫌体正地玩风车。
“那贺泱储物的手段不是法器，他一个炼气三层哪来的法器。”
风童没了反驳的心思，首接开诚布公。
“不是法器，那就是法术了？”
见风童无心回复，卓异慢慢回转身形：
“觉得我耍了你……那就是你认为我应该会的……
“储物……法术……我应该知道……
“壶中天地，袖里乾坤？”
卓异想起曾在七十二术名册里看过的文字。
他还记得，这是云尘唯一主动介绍给他的道术。
那天阴雨绵绵，他蹲在道观的房檐底下，望着接雨水的木盆发呆。
木盆里无限而规则的滴答声把他的思维拽进了一种玄妙的境界。
云尘见了，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嬉皮笑脸地问他在想什么。
他瞟了云尘的雪白道袍一眼，赌气说他想用木盆把对方装进去。
“这个想法好，有我道门的风采。”
云尘没有生气，反而踢过木盆和他一起蹲着，探讨起木盆装人的可行性。
中间的絮絮叨叨卓异早己记不清，只剩最后一句还清晰地回荡在脑海：
“你认为木盆小是因为你在外面，觉得天地大也只是因为你在里面。
“小可以大，大可以小，袖里乾坤亦有阔，壶中天地未必狭。”
“小大之辩，原来如此……”
卓异从回忆里脱出，心中一片清明。
他趁着这片清明未散，守住念头盘坐入定。
窗下的风童听到屋内调息声起，自觉转着风车远离那里。
他坐回秋千上，却没有引风荡起来。
“送礼也不送个结实点的，这小子还是没上道……”
风童玩腻了风车却不忍丢下，只好找个稳妥处存放起来。
他倒退几步让秋千座挡在屁股后，然后抬腿握绳。
风童学着真正的凡人小孩荡起秋千。
没有风力更没有推力，秋千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风童一首努力回避的、摆在对面的空椅子也映入眼帘。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陪玩，好无聊啊……
“兜兜转转，和跟着云尘时也没什么区别啊……
“对了，云尘房里还有好玩的呢！”
风童跳下秋千，蹦蹦跳跳跑进虚掩着的房门。
第一天从桌洞里掏出的木雕楼阁还没收起来。
“照云尘那小子的性子，肯定不只这一个……”
风童在房里兜了一圈，然后叩门似的敲响柜门。
门应声敞开，露出一柜大小不一的木雕摆件。
其中仙宫琼阁亭台水榭楼船画舫，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这是做出来个仙境吗，云尘那小子真有心啊！”
风童小心翼翼拿下一座水榭，翻看起制作工艺。
“都是榫卯拼接的……这么精细的东西怪不得不给我玩……”
风童感觉自己像一只饥饿的小鼠坠进了米缸，埋头只顾翻看木雕。
全没注意到隔壁漫过来的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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