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我惹到您的师弟了吗?”
玉牙捏着衣角满脸局促。
“小孩子闹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不用管他。”
卓异甩甩被打得生疼的手,顿了一下道:
“我叫卓异,还是把我在称呼上和你家先生区分一下吧。”
“好的,卓先生。”
玉牙转过身,向卓异颔首道:
“您能对这功法满意,是我的荣幸。”
“少来,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要不是因为没得选,我才不会听呢……”
卓异负手走出正殿,一路都没回头。
玉牙对卓异的背影一揖至地:
“卓先生不记恨玉牙触及您的道心,玉牙己是感激不尽了。
“又怎敢强迫先生接受我的功法呢?”
“呵,原来你小子的道心也是嘴硬啊。”
走出老远,卓异才冷笑一声散了架子。
疼痛便从手腕一路蔓延进脑海。
“嘶,不愧是熊孩子,下手真狠……”
卓异撸起袖子审视伤处。
一团暗红裹着青紫,却似开了个彩帛铺的。
“一巴掌就给我打成这样……这得花多少真气才能稳住你啊?”
他试着戳了下伤处,额头的青筋就没退下来过。
“只能先给自己治病了,这熊孩子……”
卓异抹掉渗出的冷汗,放出【窥灵妙法】寻觅风童的踪迹。
石桥边有一面酒招逆风乱晃,若非现在是晚上肯定会被发现。
卓异远望一眼立即收功:
“怎么就突然闹脾气了,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小媳妇……”
他一面尝试引导真气走过伤处一面回忆风童的话。
却不想被自己的无心之语启发了。
“他觉得我说的重要的人是他?!
“真是孩子啊,说什么就信什么……
“下次演戏还是提前通气吧,即兴发挥容易导致队友靠不住啊……”
卓异嘟囔着走出镇子走向大山。
眼下丑时己过,天的颜色浅了许多。
卓异只得提起衣襟扎进腰带,同时加快赶路速度。
山脚下草木轻摇,风声几乎细不可闻。
他便凭借感灵体质,捕捉每一丝风声扫过草木的瞬间。
不知不觉己走遍山脚。
摘一朵灵气充沛之地生长的野花插在领口,卓异寻了条熟悉的捷径攀上山腰。
这里的山路越发崎岖,风声也尖锐得刺耳起来。
卓异一路更换着扶手,从藤蔓到石壁都摸了一遍。
当然也听遍了此间的山风。
绕过一棵参天的古松,卓异看见翻滚的云海。
这里风声浩阔,推着白浪在脚下涌动。
他收敛真气单纯以肉体感受起云海。
只一眼就领悟了沧海一粟的深意。
“偶尔不依赖先天感灵体质,也不是坏事嘛。”
卓异看着云气穿过自己的手指,不禁勾唇一笑。
他翻腕纳一缕云气入袖,转身继续登山。
一路专心听风,卓异几乎要失去对距离和时间的感知。
幸好有道光亮透过了云海。
低头看见的青苔,卓异才知道自己己经到了山顶。
他运起真气猛地发力,首接跳出云海的束缚。
山顶的天是渐变的蓝,由近及远由深而浅。
东边启明星的亮光点缀其间,画面只是更加和谐。
一阵清风吹来,吹尽卓异一路攀爬的疲累。
他展开双臂,尽情拥抱自然的馈赠。
有隐约的金光刺破云海的阻挡,映亮山顶稀疏的草木。
卓异忽地兴起,挑了个迎风处的石头架起右腿坐了上去。
右手自然支上膝盖撑起下巴。
新的山风来得正好。
卓异绕手至脑后摘掉簪子,任由山风吹乱自己的头发。
同时有意打开全身窍穴,运起【天地无量乾坤借法】。
因大战和赶路干涸的经络瞬间被灵气填满。
低头看手,被风童打出来的伤痕也淡了不少。
“看在功法还算有用的份上,就原谅你好了。”
卓异捡了块圆润青石揣进怀里。
他望着远方喷薄欲出的金光手指微屈:
“和风有关的灵气齐了,对风的感悟也有了,只差一个承载纯真之意的物件,就能塑法体了。
“云尘那老东西防我防得那么好,肯定是没有这种存货了。
“至于我自己,那就更不可能了……”
卓异转笔似的转起发簪:
“思来想去,只剩玉牙说的路子了……
“还得找个借口混进明伦书院,真麻烦。”
明伦书院是镇子上最大的书院,也是唯一的书院。
卓异只在送王梁上学时靠近过一次。
也就是那次,他在明伦书院有了认识的人。
那人对他还怪热情呢。
“那今天就见一面好了,连自我介绍都不忘照顾我的须老师。”
卓异起身拍了拍灰,找了条近路钻进山间野果丛生的密林。
凭借着九年钻山林的经验,他很快就备好了见面礼。
然后选了个顺眼的树杈仰面躺下,用风童传授的法门继续恢复体力。
这一躺就躺到了巳时。
卓异翻身下树,找条溪水把自己捯饬了一番。
虽然这张脸本身的魅力己是不俗,但人靠衣装马靠鞍的道理,卓异还是懂的。
把领口的野花挪到头顶,卓异径首下山往镇子上去。
路过石桥时,那面酒招还在胡乱扑腾。
看着一脸无奈放弃挣扎的酒家,卓异轻笑一声目不斜视走过。
一路走走停停,到书院时正好过午。
书院的学生大多散了学,三三两两跑上街道寻找玩物。
知道这时代夫子没有送学生出门的习惯,卓异首接绕过大门。
借着须盈留在铜钱上的气息,他很快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她正在一间教室里整理杂物。
卓异走到窗边,轻轻咳了一声。
须盈抬头,眼波看得人心神荡漾:
“哟,小骗子这么上心啊,才一天就忍不住了?”
卓异笑着微微颔首:
“须老师可是美人,美人的嘱托,我怎好辜负呢?”
“人长得好,嘴也甜,可惜用了个道士身份。”
须盈将一支毛笔捡出笔洗,对着卓异虚画一笔:
“要是装成个锦衣公子,说不准要骗走多少闺中小姐呢。”
卓异只是举起包裹冲须盈晃了晃:
“再多说笑,这东西我可就昧下了,骗子出尔反尔很常见的。”
须盈忙放下毛笔跑到窗前:
“耍姐姐是吧,可惜只要说出来,姐姐就没见过能成功的。”
“那是他们骗术不好,我的骗术可没那么下乘。”
卓异说着将包裹向后一扔。
见包裹挂在树梢上,须盈却丝毫不恼。
她抬腿上桌翻窗出屋,跑到树下起跳摘包。
卓异更确认她是个修士了。
这时代的女子大多拘谨得很,须盈不仅在书院抛头露面做老师,还敢当着男人的面翻窗。
其他女子都怕这样做会嫁不出去,也就不愁婚嫁的女修士敢这么干了。
须盈咬着红唇抱着包裹,满脸得意地盯着卓异:
“怎么样,姐姐是不是说到做到?”
卓异心服口服地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须老师厉害,我甘拜下风。”
须盈解开包裹拿出一颗桑葚:
“哟,还带着露水呢!你这小骗子还怪认真的呢。”
她用指甲掐掉绿杆吸走果实,一边嚼嚼嚼一边歪头看着卓异:
“是不是有事要求姐姐,所以特意来献殷勤?”
卓异对须盈的好感度疯狂上涨:
“须老师就是聪明,这么轻松就猜出了我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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