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后堂的炭盆烧得正旺,温暖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暖烘烘的感觉扑面而来。
林清梧将最后一页账册合上时,指节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叩了叩,那纸张微微泛黄,带着岁月的痕迹,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
沈昭靠在门框上,军靴尖碾过地上半片晒干的陈皮,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清脆而细微,仿佛是时间的低语:“确定是这几笔?”
“上个月初五,林家药行进了三车巴豆,记的是‘赈灾用药’。”林清梧翻开账册第二页,指尖停在某个模糊的墨点上,那墨点晕染开来,如同隐藏着秘密的迷雾,“可巴豆性烈,寻常赈灾该用的是陈皮、山药这类温和药材。更巧的是,同天西市米行的账上,有笔银子经了林家的手——”她抬眼时,烛火在眼底晃出星子,闪烁的烛火照亮了她坚定的眼眸,“我让阿福去查了,那批巴豆最后进了牢城营。”
沈昭的手指在腰间暗袋上两下,那里装着从牢城营老卒口中套出的话:“牢头拿巴豆掺在犯人饭里,说是治积食,实则……”他喉结动了动,没把“拉到脱力好管教”几个字说出口。
其实,林家这么做或许还有更深的目的,也许是为了在当地营造混乱,从而便于他们在势力布局上谋取更多利益。
窗外传来梆子声,那声音清脆而悠远,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三更了。
林清梧将账册推到他面前,墨迹未干的批注在烛火下泛着青,那青色的墨迹仿佛带着丝丝凉意:“这些还不够。”她声音轻,却像淬了钢,透着坚定的力量,“得有林家主子的手书,或者银钱往来的凭据。”
沈昭突然倾身,指腹擦过她眼角的薄茧——那是熬夜抄方留下的,粗糙的指腹触碰在薄茧上,带着一丝怜惜。
“明早我让萧景明的商队过扬州,”他声音低哑,带着些许疲惫,“林家在扬州有个暗仓,我让人盯了半年。”
话音未落,前堂传来叩门声,那敲门声急促而有力,打破了后堂的宁静。
“林姑娘,沈统领!”何老板的声音混着风雪灌进来,风声呼啸,雪花扑打在身上,寒冷的感觉瞬间袭来。
他裹着狐皮大氅,肩头落着白,手里攥着个油布包,那油布包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沉重,“我刚从城南酒肆过来,那几个跑船的老客嚼舌头,说林家上个月往海外运了批东西——”他抖开油布,露出半块带暗纹的木牌,那木牌上的暗纹在烛光下隐隐约约,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我在码头捡的,刻的是林家私印。”
林清梧接过木牌,指腹抚过凹进去的纹路——和前世母亲妆匣里的那块严丝合缝,指尖触摸着纹路,那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她抬头时,何老板正搓着冻红的手笑,那双手冻得通红,在温暖的室内冒着丝丝热气:“当年我在苏州落难,是沈统领让人给我送了盘缠。这点儿小事,该的。”
沈昭没接话,只将炭盆往何老板脚边推了推,温暖的炭火靠近,何老板感觉双脚渐渐暖和起来。
林清梧把木牌收进袖中,声音里带了暖意:“等事成了,何老板的药材铺,我给您留三成的紧俏货。”
何老板的眼睛立刻亮了:“那我明儿就去码头蹲点!”他裹紧大氅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冯大夫晌午来过,说有急事找你们。”
冯大夫的急事来得比预想中更早。
第二日清晨,药铺门还没开,他就背着个布囊冲了进来,花白的胡子上沾着露水,那露水在清晨的微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他气喘吁吁,呼吸声在安静的药铺里格外清晰:“林丫头!我试了七七西十九天,终于把冰蚕露的催芽法子摸透了!”他从布囊里掏出个青瓷瓶,那青瓷瓶在清晨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倒出粒芝麻大的药种,“用冰蚕露泡三天,再埋进掺了朱砂的土里——”
林清梧的呼吸陡然一滞,心跳也仿佛漏了一拍。
冰蚕露是她用雪山顶的冰蚕熬的,珍贵得很,可冯大夫说的法子要是成了……她指尖微颤着接过药种,抬头时眼眶都红了,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冯伯,这法子……”
“我无儿无女,”冯大夫拍了拍她手背,那温暖而粗糙的手掌传递着关怀,“你肯学,就是我亲孙女。”
接下来的七日,药铺后园成了战场。
林清梧天不亮就蹲在菜畦边,看药种破壳、抽芽、展叶,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裳,丝丝凉意透过布料渗透进来;耳边是虫鸣鸟叫,仿佛在为新生命的诞生欢呼;她轻轻触摸着嫩绿的叶子,那柔软的触感让人心生怜惜。
沈昭每日下了值就来帮忙,军靴沾着泥,却小心翼翼地给嫩苗搭竹棚,泥土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竹棚搭建时发出的“嘎吱”声仿佛是劳动的赞歌。
第七日清晨,当第一株染着金斑的紫苏破土时,那金斑在晨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格外耀眼。
林清梧握着冯大夫的手笑出了泪,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冯伯,您瞧!”
冯大夫眯眼凑近,忽然一拍大腿,那响亮的声音在园子里回荡:“比我预料的还壮实!明儿我就去药市,把这法子说给老朋友们听——”
“使不得!”林清梧猛地抬头,神情紧张而急切,“冯伯,这法子要是传出去,林家……”
话没说完,沈昭的手掌覆上她后颈,那温暖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量。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声音像浸在寒潭里,透着一股寒意:“冯大夫,这法子暂时只能咱们几个知道。”他指了指后园角落的狗洞——那是昨日新补的,“昨儿夜里,有影子翻了墙。”
冯大夫的脸瞬间沉了,眉头紧紧皱起。
平静的日子在药铺中持续了几日,林清梧满心都扑在药种上,然而,就在她沉浸在新的希望中的时候,危险却悄然逼近。
第七日夜里,林清梧在灯下整理新得的药谱,灯光昏黄而温暖,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昭突然从窗外翻进来,军刀出鞘的声音划破夜的寂静,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是危险的信号。
“有信。”他扔过来个油纸包,封蜡上压着半枚残缺的莲花印——和陆远山怀里的碎玉纹路一模一样,那残缺的莲花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林清梧撕开油纸,信笺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蘸着血写的,那血色的字迹透着一股惊悚的气息:“林姑娘,快逃。林家要动杀招了,他们说……要让你和当年的林夫人一样。”
最后一个“样”字拖得老长,墨迹在纸角晕开,像朵狰狞的花,那朵花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危险。
沈昭的手指扣住她手腕,烫得惊人,那滚烫的触感仿佛带着焦急。
“谁送的?”她声音发紧,带着一丝恐惧。
“门房说,是个穿灰布衫的小乞儿,塞了信就跑。”沈昭转身拉开抽屉,取出那把从不离身的短刃,那短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我让人查了,林家这月从北境调了五个死士。”
林清梧突然站起,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
她走到窗边,望着后巷那株老槐树——陆远山昨日还躲在树后,此刻却连影子都没了,那老槐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树枝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们察觉了。”她摸出袖中母亲的碎玉,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爬上来,那碎玉仿佛带着母亲的寒意,“从何老板送木牌那天,就察觉了。”
沈昭走到她身后,将短刃塞进她手里,那短刃的刀柄还带着他的体温,“明儿开始,药铺前后门加两个护院,我让萧景明的人在附近盯着。”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要是……”
“没有要事。”林清梧转身攥住他衣襟,碎玉抵在两人心口之间,那碎玉的冰冷与两人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沈昭,你说过要守着我的。”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守着。”
后巷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纸簌簌响,那声音仿佛是危险的脚步在逼近。
林清梧望着桌上未收的药谱,望着炭盆里将熄的火星,那微弱的火星仿佛即将熄灭的希望,忽然想起前世母亲坠楼前说的话:“梧儿,要活。”
现在,她不仅要活,还要让那些害过她的人,看看什么叫——
“林清梧,”沈昭的声音裹着暖意,“明儿我去铁匠铺打两扇铁窗。”
她回头笑,眼尾微微上挑,像只蓄势待发的猫:“再让何老板弄些迷香,冯大夫配点见血封喉的药粉。”
窗外,老槐树的枝桠在月光下投下阴影,像极了张开的爪牙,那阴影仿佛随时会将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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