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算来,洛寒修行已久,可那厉往所行之法尽尽是以气转体内,逆脉而走。却还未曾试过服用丹药又是如何,尤其是在此等不晓时机对错,体蕴灵毒的情况之下。洛寒的心里还真有几分忐忐不安,大为惶恐。
那一颗凝气丸直入口中,落腹即化,随而便似青豆入沸水一般,立时胀胀开来。
起初,那胀化之速极为缓慢,如非洛寒闭目凝神,细细而察,恐恐不得知,可仅仅片刻之后,那胀化的速度便是急急的猛涨开来,宛宛若似油锅落雪一般,乍然裂裂,在之体内豁然展展。
洛寒心下一骇,急急调气相阻。却是猛然大觉有如沙墙挡狂风,漏屋遮暴雨也似,时时顾东不防西,护左不及右,那一股狂狂之势乍然大舞,直直大欲破体而出!
洛寒心下虽急,却是万万不敢大意,匆匆调息灵气直往锋口堵去,直直与那股乍来之气冲撞一处,逆逆经脉大突起起。
恰在此时,若有人见,定定然惊骇不小,只只见得洛寒全身上下青筋暴起,血河张张。那满头长发无风自起,荡荡飘飘,忽而咔的一声响,却是挣断了发束,直直高立,那全身衣袍乍乍鼓鼓,大风陡陡,如似身形硕硕,空空然胀大了三圈儿去。
洛寒两眼紧闭,满脸铁青,竟竟然现出一副极为痛苦而又凝重的神色。
但凡修化之丹皆皆药力强盛,极为迅猛,能在短短之间把之体内灵气凝收浓化,从而使之更加精纯。可在那起起之初,倒是正正相反,一但那药力散散开来,反而使得内中灵气突而胀胀,急速展展。若在此时,守守不住,便会立时经脉爆裂,灵气消消而顿亡。
修仙之道极为艰难,也自险恶重重。
那每一境每一重恰恰都似闸口一般,若是得而破之,自是威力大增,法力盛盛了许多去,若是不得,自受其伤,甚甚然都要落得个身死亡消的下场。
虽虽此下,只是服食丹药而已,洛寒也万万不敢小觑。
洛寒厉厉以来都是个极为谨慎之人,却是此时偏偏这般陡而行险,自自大有缘由。
其下之一:此丹既既名为凝气丸,其之效效定为修化之丹所共有、即为凝灵固气,提取精纯而已。从而思之,这药散之初微胀之力,必不长久。也未见得那威力如何强盛不敌大。况且那老狐狸早已说过,这凝气丸就是练气三层修为者所服用的。我虽然修炼的时间不并不长。却也已经达到这般修为,料是想来,自可经受的住。
其下之二:恰当此时,我这体内,正被那黑衣修士放置了一只腐尸虫。听他所来,此虫依食灵气而生,方才一试,也尽是如此。若有万一,我抵御不住那药力之威,也有此虫助我,且就算是以毒为毒,借以御险。
其下之三:若想彻底除去那体内之毒,却是还要服食一颗明心丹。此丹既为号法寺之独创,又需在佛法的引渡之下才可吸化,自是更为势大。其之安然亦或更险尚且不知。若是当下,我连这一颗与之相比起来安全数倍的凝气丸都不敢服用的话,又是怎敢乱用其他?
其下之四:我此时毒虫在身,仅仅余得七天之限。且且不论那黑衣修士信言与否,我又岂能把之自身性命寄望与他人?这一体藏之毒,我定要自行除去,万万不可奢盼他人之善念——况且那家伙如何怎地算来也非善善之辈。
值此以上,洛寒心中暗定,必要做此一试。
若成,自大是毒得解,身得脱,从此复完我。
若不成,却也不过是早死几天罢了。
有此一算,洛寒对之不测早做思谋,已然做好了极为充分的准备。
即便如此,这药力扩散之势仍令他吃惊不小,想之不到,如此一颗微微之丹,竟然内含这般强大之力!
洛寒强自稳住心神,丝丝不敢大意了去,凝尽全身心力与之抵斗。
过不多时,那一股乍来之力猛然一收,竟如潮水一般全然退去,洛寒正屏气大抵,却是一下失力,带起全身灵气猛然冲撞而去。
而那药力之源却似无底深渊一般,把那灵力乍吸一空,随而凝缩成团。
洛寒只觉得那全身的灵气正顺由经脉,齐齐向之汇去,在那药心之处凝结一处,混混若球一般。那球轻自飘飘,荡身而走,竟自行缓缓的运转开来。
洛寒心下一喜,自是得知那丹药的乍来之力,已然卸去,便也不加控制,任由他去。
行百会,通神庭,过檀中,越关阙……
那一颗灵气之球,每每行之一穴,便自缩去几分,随而那穴道之上便热热发胀。那球运行的速度便也缓缓的慢了几分去。
球行缓缓,在全身环绕一周之后,归于丹田之中,使那一丝土黄色的丝线又粗壮了几分。
随而灵气漫散,直若似流溪一般,又自顺行经脉奔涌出来,在之周身上下汩汩而动,虽是与之从前比较起来,早已缩化大半,但却极为凝练,更是精纯了许多。
只是那一丝暗黑之气也已膨胀开来,而且离之丹田又近了几许。
洛寒内视之下,见那一团浓浓黑气之中,隐隐然有一条小虫蠕蠕而动,放佛马上就要破茧而出一般。
料自想来,这腐尸之虫生于灵气之中,恰如鱼卵浮溪。溪动则卵行,溪盛则卵旺,直待那卵化成鱼,却也正是我命丧之时。
七天!此时当下,我只剩了七天的时间自寻生路!
洛寒心自暗念,又过半响这才安定神识,徐徐然睁开眼来。
却一见那周身上下,大汗淋漓,而且满覆污垢,闻之奇臭,黏黏的依与体肤之外。洛寒暗自想道,定是在那药力散落之下,使之灵气凝聚,愈加精化了去,随而把那体内的糟粕污垢统统排出了体外。
洛寒摇头笑笑,挥手一抹,把那放置于床头的玉简,明心丹先自收化而起,随而站起身来,直推门而去。
心恶不拜佛,身脏不读经。
洛寒虽然不是什么佛门信徒,但此下身满污垢,恶气扑鼻,却也不适安读,便自出门叫了伙计,搬上一桶热水来。
这家客栈虽然陈旧了些,但却收拾的极为干净,一应器具倒也极为齐全。
时间不大,两个小伙计一前一后径入门来,摆下木桶,注满热水,又自放放了几把干香草,这才退身而出。
洛寒赏了两人一块小碎银,又自吩咐稍稍过时再送些酒菜来。待得两人脚步声远,洛寒紧紧的插好了门闩,这才除去衣物跨进桶中。
木桶过腰,内置小凳,半蜷而坐,恰是正好。那水温舒适,冷热正宜,干草飘飘,香气袅袅,倒是格外舒爽。
洛寒在那桶中极是畅快的清洗了一番,却也不急着爬出来,遥手一抓,便把那玉简捏在手中,就这么半靠桶边,细细的读了起来。
洛寒早在八角楼中所读之物,全为经史医书,对于佛法之道从未涉及,此时一见,自是大为迷茫,丝毫不得解。
棋音医物志,道厨画诗卜。
此被大苍上下并言称作十大外书。
大苍立国四外拼争,是以马上得天下,血染刀枪划山河。对于那一应文人之事并不看重。直到高祖登基,这才厉行科举,隔三而大考,封赏以为官,行以仕途。
可大苍王朝千年以来,全是以重武而轻文,文人虽可为官,可那地位却远远低于武人。虽此当下,四野平定,早无一敌。可仍然满驻铁甲长戈数百万,巨弩大车万余乘。自太祖以下,不但分毫未减,反而代代愈增。其下之时,满满大苍真真可谓兵众而弓强,却是不知欲欲战者为之谁。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黩武之国,对那一众余书杂记全全不忌讳,随便你发行何等书册,朝廷半点不干预——你且勿论朝纲便是。其下所治,百家杂书之中,以兵书为上,法书为次,再次为史。此等三类朝廷百官乃至历代皇帝都要细细读之,且被称作内书,其余之册便统统归为外书,而这当中最多的便是这十种书,合成十外书。
而那百家纷立间,为了争抢门徒无不广用其极,纷纷造书印册大布与天下——却是独独唯有佛家则不然。
佛家经义重重在一个‘缘’字。
佛意本慈悲,善行于天下,佛大慧而不语,缘至自然成。
但凡天下之佛徒,无一不把经书视做性命一般,从不外授,偶遇大缘之人,才肯舍其一阅。
如此一来,佛家虽众,书经却少,既有人得,也是往往视做珍宝,啬啬然不与人分。那青山派本就是江湖门庭,虽然藏书甚多,却也尽无半本,倒也不足为奇了。
洛寒半靠桶中,一手捏简,暗以灵气徐徐灌入,自那简上便现出一行行蝇头小字来,洛寒细细一读,却大觉甚甚枯燥,极极无聊,险些就此睡了过去。
那佛经上的字迹他虽是全都认得,个个不生疏,可一旦连通起来,却苦苦不得其妙。甚而就连那文中之意也苦猜不透,混然若似痴语一般。
“……赤达问哲那,天上星灿灿,尘间人满满,两者何所别?哲那曰,春初一粒种,秋收万颗籽,徒来一雉衔,千里鹰已望。谁谁更善焉?”
“这……这之间都有个屁的关系啊!”洛寒强强耐着性子又读了一篇去,却是实住是枯燥至极,再也忍受不住了。不由得大为烦躁的骂道:“去你娘的吧,这些老秃驴都写的什么破玩意儿?老子都被弄困了,我且先睡上一会儿再说吧。”随而,他挥手一抹把那玉简收了起来,脑袋一歪靠在了木桶上,刚要闭了双眼去,却是猛听扑棱棱一声响,似是有物急急飞掠,正从窗前过。
洛寒所选的客房正是顶层,巍巍然数丈高下,却是不知有得何物碰落至此,心下惊然间也顾不得再穿衣物,大步一跨迈出桶外,直往窗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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