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墨倾倒，北燕城的暗巷深处浮起零星鬼火。林晚的鹿皮靴碾过青石板缝渗出的血水，腥气混着腐烂的油蜡味首冲鼻腔。她将斗篷兜帽压得更低，织锦暗纹下的凤凰胎记隐隐发烫，仿佛感应到暗处窥伺的电子眼。黑市的入口藏在城隍庙坍圮的影壁后，褪色的黄符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下方青铜机关------那是漕帮用陨铁仿制的虹膜扫描仪，此刻正闪着幽蓝冷光。
"北斗吞舟。"
她低声念出切口，袖中滑落的铜钱精准嵌入机关凹槽。齿轮咬合的闷响中，影壁轰然翻转，热浪裹着人声倾泻而出------
三百盏琉璃灯悬在蛛网般的铁链上，靛蓝火苗舔舐着摊位上奇诡的货物：泡在星髓溶液中的机械臂、刻满楔形文字的量子芯片、最深处整排培养舱陈列在角落，SY-07舱门密封胶条渗出淡黄脑脊液，标签被血指印模糊成'九皇子'的潦草字迹。
"新面孔？"
独眼老妪的枯爪突然扣住她腕骨，皮下植入的金属接口擦过纳米斗篷，爆出细小电弧。林晚的机械指节本能地抵住对方喉管，却在瞥见老妪颈间刺青时骤然收力------
北斗七星缠绕着龙骨巨船，天枢位嵌着粒米粒大的钛合金钉，与漕帮祭江沉银的纹路如出一辙。
"一两开天机。"她抛出台词，袖中琉璃瓶叮咚坠入老妪掌心。瓶身浮雕的缠枝纹在靛火中舒展，0.3毫米的间隙间渗出玫瑰冷香。
老妪的义眼突然过载旋转，虹膜深处闪过敌舰探照灯般的刺目红光，嗓音沙哑如锈刀刮骨："误差0.01毫米......赫连家的手艺，掺了西凉皇族的血？"
林晚的瞳孔微微收缩。
昨夜调配香水时，赫连朔划破手腕滴入鲜血的画面再度浮现------血珠坠入液面的刹那，纳米机器人集群突然暴走，将血红蛋白撕成螺旋状数据流。此刻老妪枯皱的指尖正瓶口，陨铁戒指与琉璃碰撞出编钟清音，每一记震颤都暗合北斗星位。
"三万两。"她压下心悸，碳化裙裾扫过满地冷凝液，"买断配方，不问出处。"
黑影中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五名壮汉掀开染血的帆布，领头者肩胛处的电子刺青明灭如呼吸。林晚的银镯微微震颤------那是辐射超标的警告，这些人皮下至少嵌着三组量子回路。
"验货。"
壮汉抬来青铜蒸馏器，管壁内流淌的靛蓝液体让她脊背发凉------那分明是掺了星髓催化剂的助燃剂。老妪将香水倒入器皿，火折擦亮的瞬间，三百种香料分子轰然炸裂。
广藿香的苦涩裹挟雪松的清冷，却在触及龙涎香的刹那骤然蜕变------一缕诡异的甜腥渗入鼻腔，仿佛有无数纳米刀片在切割嗅黏膜。壮汉们眼神逐渐涣散，领头者更是踉跄扶住桌角，暴露出后颈跳动的荧光编码：【惩戒模块·嗅觉过载】。
"够了！"
老妪突然掀翻蒸馏器，琉璃碎片在靛火中迸溅如星雨。她枯瘦的手指插入香雾，竟凭空抓出一把金色数据流："玫瑰酮分子链第三节点有0.7%偏差......"义眼再度闪过红光，这次定格成敌舰炮管旋转的残影，"你用了2035年的手性催化技术？"
林晚的机械指节骤然收紧。
胎记处突然窜起灼痛，全息界面在视网膜上炸开：【敌我识别系统激活】。她猛然掀翻摊位，青花瓷瓶坠地的脆响中，袖箭己抵住老妪咽喉："你是昭阳计划的人？"
"哗啦------"
帆布顶棚突然被量子刃撕裂，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赫连朔的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狼藉，游标卡尺吊坠在颈间划出致命银弧："验货需要动用脑波共鸣仪？"他靴尖碾碎半截仍在抽搐的机械臂，齿轮碎屑在靛火中拼出【HS-2107】的荧光编号。
死寂如潮水漫延。
老妪的义眼突然爆出电弧，皮下植入体过载的焦糊味弥漫开来。她枯爪般的手伸向衣襟，掏出的却不是武器，而是一叠泛着油墨味的银票："定金五千两......余款三日后老地方......"话音未落，整个人己如沙塔般坍缩，硅基躯壳在月光下融成靛蓝粉末。
林晚弯腰拾起银票，纸币边缘的激光防伪纹竟与赫连朔吊坠的游标刻度严丝合缝。她转头看向阴影中的男人："你早知道这是陷阱？"
"陷阱里才有真饵。"赫连朔用披风裹住她发颤的肩，机械心脏的嗡鸣透过布料传来，"黑市的规矩------越危险的交易，越接近真相。"
他忽然俯身逼近，指尖擦过她耳后渗血的接口："比如你刚才暴露的催化技术......"呼吸间龙涎香愈发浓烈，"足够让敌舰定位到酒楼废墟。"
子时的更鼓荡开血腥气。
两人穿过满地硅基残骸时，林晚的银镯突然震颤。她回头望去，黑市的靛火正在身后扭曲成数据洪流，某个未被摧毁的培养舱中，SY-07的舱门突然弹开，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脑组织切片正与东海方向的潮汐声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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