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口断崖

阴湿的霉味裹挟着陈年墨香扑面而来，林晚的绣鞋碾过青砖缝隙滋生的靛蓝菌丝。三百排乌木架阁森然矗立，三十万册黄册在昏暗中泛着尸蜡般的惨白，仿佛无数亡魂蜷缩在纸页间低语。她指尖拂过永乐二十三年的册脊，玄鸟金鳞甲的触觉传感器瞬间将蛀洞纹路转化为数据流------三处虫蛀呈等边三角形分布，蛀痕边缘残留着人造纤维的灼烧痕迹。

"林姑娘，这霉烂字纸最克女子阴气。"守吏佝偻着凑近，手中油灯将皱纹照成沟壑纵横的舆图。灯芯爆出靛蓝火星，映得他浑浊瞳孔中金纹一闪------与盐仓克隆舱操作员的虹膜烙痕如出一辙。

林晚恍若未闻，炭笔在麻布上划出利落的折线。纳米视野穿透永乐二十三年的黄册霉斑，墨迹深处浮出全息解析：【丁戌籍流民脑电波频率11.3Hz，与墨家反应釜共振匹配度92%——生物能源转化效率达标】。她猛然攥紧笔杆，碳纤维指甲刺入黄册封皮："永乐二十三年丁税陡增十五万，永隆三年却只剩枯骨三万……祥瑞现世那年，黄河清了几日？"

守吏喉结滚动，油灯在架阁投下颤抖的鬼影："整、整七日……钦天监说这是紫薇临世……"话音未落，林晚己掀开永隆元年的黄册，腐纸碎屑如雪纷扬。纸页间的量子波纹在她视网膜上跳跃，与敌舰导航波段同频震颤，银镯突然接收赫连朔的机械心脏信号——泵速飙升到240次/分，远超半机械体的安全阈值。

"七日清流，十五万冤魂。"她冷笑叩击架阁，青铜回音在库房深处荡出诡异的十六赫兹共鸣，"这般祥瑞，怕是阎罗殿的生死簿翻错了页？"守吏踉跄后退撞翻灯台，燃油在地面蜿蜒成北斗吞舟图腾，每条纹路都在辐射尘中渗出硅基冷光。

林晚的胎记突然灼痛。她反手扯下云肩抛向半空，金线刺绣在黑暗中迸发伽马射线，将永乐二十三年的黄册映得通明------每页"祥瑞"朱批下，墨迹竟沿着宣纸纤维裂解成日文片假名【データ消去】。守吏七窍突然渗出靛蓝冷凝液，机械义肢在过载中碳化成灰："盐运司的药……不止改账本！救……命……他们在我脑里种了……"

话音戛然而止。林晚的银镯辐射值飙至0.7μSv，纳米机器人集群从袖口喷涌而出，裹住守吏暴走的量子核心。当最后一丝电子哀鸣湮灭时，她踩碎满地琉璃灯渣，碳纤维鞋跟碾过守吏颈间跳动的金纹："昭和系统连看门狗都要打上烙印？"

窗外忽起阴风，三百册黄册无风自动。林晚旋身甩出淬毒银针，针尖穿透纸页钉入梁柱------永隆三年的户籍名册哗啦展开，泛黄纸面浮起全息投影：十五万青壮被铁链串成长蛇，正步入墨家机关城巨口般的闸门。队列末尾的少年突然回头，与赫连朔七分相似的面容在纳米镜头下裂解成数据乱码，银镯同步传来机械心脏过载的尖锐警报。

"宿主污染度上升至19%。"

机械警告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林晚的胎记金纹顺着手腕爬上炭笔，在麻布折线图上烙出燃烧的北斗。她抓起永乐二十三年的丁税册掷向虚空，纸页在辐射尘中自燃成灰------灰烬竟不坠地，反而在空中拼出敌舰指挥官的全息影像，电子音裹着铀衰变杂音：【母本检索完成，记忆封装加速】。

赫连朔的玄铁剑鞘撞破窗棂的刹那，林晚己将守吏的机械眼珠抠入掌心。翡翠轴承在超频运转中迸出火星，她迎着剑锋勾起冷笑："来得正好——看看你们九皇子养的狗，脑浆里淌的都是昭和系统的废油！"

月光突然刺破云层。林晚的视网膜倒映出黄册库外墙的裂缝------转基因爬山虎正顺着敌舰导航波的频率疯长，每片叶脉都跳动着【SY-07】的荧光编码。在这场数据与血肉交织的迷局里，十五万亡魂的惨叫不过是阴谋齿轮咬合时溅落的铁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