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筱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三分钟。
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是三天前发的："今天实验室的樱花标本开了，和你去年送我的那支一样。"
发送时间显示"2023年12月23日 21:47"，而陆砚舟的头像始终是灰色的，像他实验室里那盏总在深夜亮着的冷光灯。
窗外的初雪落在房间里的百叶窗上，周筱桉想起上个月见面时的场景。
陆砚舟穿着她织的蓝色围巾，在广场门口等她，睫毛上沾着雪花，却笑着举起保温盒。
"给你带了糖炒栗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时她没注意到他指尖的颤抖，没发现他藏在口袋里的病历本边角露出的"手术风险告知书"字样。
培养箱的报警声突然响起，周筱桉慌忙调整温控阀，却在转身时碰倒了桌上的标本瓶。
透明树脂包裹的蓝玫瑰滚落在地，花瓣上的"ZXA"荧光标记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陆砚舟 视频时，眼底闪烁的微光。
那天他说了一句话。
"最近项目太忙，可能要消失一段时间。"
她笑着应他。
"正好我要准备考试。"
没看见他身后护士推着的输液车。
凌晨五点二十，朋友圈的动态提醒震碎了房间里的寂静。
周筱桉看见陆砚舟的头像难得地亮着，置顶的长文标题是："亲爱的周筱桉，当你看到这个长文时，或许是我的手术失败了……"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培养液在离心管里划出混乱的旋涡，屏幕上的文字像显微镜下模糊的细胞切片：
"对不起，瞒了你三个月。其实七月就确诊了恶性心律失常，医生说随时可能心脏骤停。本来想在十月见面时告诉你，看你在忙着你的学业，阳光从百叶窗漏在你睫毛上，突然说不出口。
你总说我的实验室像太空舱，其实我最怕你看见我穿病号服的样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星光。"
"手术前把你送的钛钢手环刻满了我们的故事：第一次约会的是，你在我本子上画的小太阳，还有去年初雪夜你说
'陆砚舟，你比培养箱的温度还暖'。
如果手术失败，记得去我那里的低温冰箱，第三层抽屉里有个标本盒，装着你每次寄给我的银杏叶，每片叶脉都写着'我爱你'。"
周筱桉的手机"砰"地砸在桌面上，研磨的墨水打翻了，顺带着酒精的撞倒，像极了陆砚舟拥抱周筱桉时，她蹭到的医用酒精味道。
她颤抖着拨通视频电话，响了七声后被接起，画面里是陌生的白色病房，陆砚舟的兄弟严承瑾红着眼眶，镜头慢慢转向病床。
"筱桉？"
严承瑾的声音带着哽咽，镜头掠过消毒灯、心电监护仪、输液管，最后停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陆砚舟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的影，曾经总含着笑意的唇角苍白得几乎透明，胸前的导联线像他实验室里那些复杂的电路，却连接着维持生命的仪器。
周筱桉的呼吸仿佛快凝成白雾，她看见陆砚舟的右手背上，贴着她送的荧光贴纸——那是去年他去找她的时候，随手贴在他的大外套上的，画着歪扭的小太阳。
此刻贴纸边缘卷起，却依然牢牢粘在皮肤上，像他说过的
"永远不会弄丢你给的东西"。
"他术后一首在昏迷......"
严承瑾的声音被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切碎。
"手术没成功，并发症让他......"
周筱桉听不清后面的话，只看见陆砚舟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个木头。
她扑到屏幕前，指尖几乎要穿过玻璃触碰他的手："砚舟，是我，我在这儿......"
记忆突然被拉回去年深秋。
他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走的。
他说她要好好吃饭，不能熬夜。
而现在，那些曾绽放的玫瑰，此刻正躺在他床头的玻璃瓶里，花瓣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像他每次看见她时，眼底泛起的涟漪。
周筱桉突然想起他寄来的标本盒，银杏叶的叶脉里藏着的"我爱你"，原来早在半年前，他就开始偷偷写遗书，用她最熟悉的方式。
"小嫂子，事实己经摆在这里了。"
严承瑾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镜头里的陆砚舟一动不动。
周筱桉挂了电话。
周筱桉再也忍不住，眼泪砸在桌子上。
她想起三个月前的视频，陆砚舟说"等你考完，我们去玩吧。"
严承瑾发来了一些照片。
"2023.3.15 你说要把我送给你的花放在我家里养着，就像我对你一样。"
“2023.06.15 我明明记得我见了你，为什么还是想见”
"2023.07.20 你太困睡着了，我偷偷截屏了很多张。"
“2023.08.15 如果我真的离开了，我怎么舍得呢”
"2023.11.5 初雪那天你说冷，我多希望能把我的温度传给你。"
“2023.12.01 如果能成功，我以后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周筱桉忽然想起，每次视频时他总说"在做实验"，其实是在做术前准备。
每次说"项目忙"，其实是在做心脏复律。
那些被她当作甜蜜的"话题"，原来都是他在生死边缘，拼命为她编织的温柔谎言。
"砚舟，你这个笨蛋......"
她贴着屏幕，任由眼泪模糊视线。
"我要的从来不是完美的星光，是你活着，只要还在跳动，就是我心尖的太阳。"
此刻的周筱桉又要独自一人面对以后。
他很喜欢她，她也不例外。
"筱桉，你知道吗......"
陆砚舟的笔迹展现在她的眼前，"手术前最害怕的，不是死亡，是再也不能看到你，不能听你说'陆砚舟，我想见你'，不能在每个初雪夜，把你冻红的手捂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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