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看着几个人暗自较劲儿，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新奇！
在他说完“按老规矩”后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拒绝，连同小胖子都慢慢踱步到人群中商量这一次谁先进山。
他们好像真的怕纪年再一次不按套路出牌，但是，为什么呢？
纪年可不认为他一次就可以吓到他们。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遮天蔽日的黑雾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他像美味可口的蛋糕，却被装在薄薄一层的保鲜膜里，明明只要用点力就可以撕开薄膜品尝到美味。
那些人不是惧怕他，也不是害怕他身上的薄膜，而是在害怕缠绕在薄膜上那些几乎实质化的黑雾！
纪年不知道这些。
按以往，没一会儿他就该醒了，这次的梦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他参与了他们，所以明天上班应该会犯困吧。
一分钟后，纪年看着面前还聚在一起的人，眉头微蹙，闹铃没响？
“阿年，你看。”
耳边是堂兄的声音，纪年抬头一看，眼中的惊讶还没来得及完全打开就意识陷入模糊。
有人敲他头。
远处是“漂”在半空的人，耳边淅淅沥沥传来桀桀的磨牙声……
这个梦是不是真实过头了？
后脑有些疼。
意识完全褪去，连纪年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他的袖口多了几根松针。
漆黑的夜中，老牛棚上躺着一个男人。纪年看着熟悉的牛棚，百无聊赖的嘀咕着什么，手中拿着一根稻草随便甩甩。
如果靠近仔细听，就会发现他正在吐槽自己。
“纪年啊纪年，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动不动就梦到家里，这块地儿也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啊！毕竟你连父母忌日都没有回来过，怎么还天天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潜意识里其实我还挺念家的？”
是了，纪年这些天老是做梦回到小时候的老家，而且还都是十岁之前的样子，连扶贫政策都还没有开始轮到他们村的时候。
小时候他就一首睡牛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家里的牛对他还蛮亲切的，他也没有觉得睡牛棚上臭。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鬼知道他做梦为什么还能梦一半夜，身子还莫名的觉得累，所以干脆躺着。
底下是老牛重重的呼吸声，纪年好像回到小时候，于是一脚踢了把稻草下去。
原本还呼吸很重睡着的老牛听到动静，慢腾腾爬起来到墙根处，用鼻子嗅了嗅才慢悠悠的吃了起来，纪年听到声音还特地趴着往下看。
现在大致是黎明，一整天中最黑暗的时候，纪年看不大清楚老牛的模样。
但勉强看到的体格和小时候没太大差别，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小夜里干活太多，他夜视能力还不错，三五米的距离还能看到东西。
纪年晃晃悠悠的看着老牛吃草，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房角传来堂哥的声音。
“阿年，起了没有，我们放牛去了——”
小时候经常干的事儿之一，放牛。
前一天和小伙伴约好第二天一早要去哪里放牛，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什么时候去。
纪年看着外面的光，他没有回话，梦里他很少会回应小时候遇到的所有人，他一般只做看客。
果然，不过眨眼功夫，纪年就和村里大大小小的放牛娃们走在了一起，前面是大大小小的水牛，有两个尖角的那种，高高壮壮的黑皮水牛看起来很威武！
纪年一眼看出走在最后近一米六高的大水牛，在他目光落在自家大水牛身上的时候，大水鼓（牛的名字）有一瞬步子微顿，也只有纪年看到自己家牛牛的一瞬停滞。
他想，以前大水鼓很喜欢他，梦里应该也很喜欢吧，自己看它一眼都察觉了。
虽然纪年觉得自己在自恋。
牛群一首往前走，纪年和一群人跟在后面，他不知道他们要去那个位置，这里虽然是山里面，但是离镇子不远，站在山头能看到白色的高楼建筑。
纪年脑子里想要去哪里，等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距离不远处的林子，微微一愣后，一种强烈的不祥从后背升起，短短一瞬后背己经起了一层细汗！
可是更怪异的感觉浮现，他想去林子里！
脑子里的想法和身体的本能在博弈。
纪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他们之间的挣扎，唯一一丝清醒的思绪让他们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跟着大牛走。
“今天要去哪里。”
纪年余光看向身边的堂兄纪李，现在他们去的方向与林子不在一个方向，但是堂兄在右手边，刚好林子也在右边，纪年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林子看。
“昨天不是说去小河边吗？怎么，阿年忘了？”
纪年问完话没有看向纪李，可纪李目光森森的看向他。
纪年感觉到不怀好意的目光，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堂兄要这样看自己，他却没有顺从心里的想法点头。
“我怎么记得是去南林呢。李哥，是不是你记错了？”
纪年不知道什么南林，也没有昨天商量今天要去哪里的记忆，但是嘴巴快过脑子，说出来的话变成“南林”时他自己都微愣。
不怀好意的目光散去，纪年回头，他们现在就是在南林！
纪年看着松叶，看着面前的牛群西处散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围在中间的伙伴，死死压下脑子里震惊的念头。
松针和松叶不同，松针长长细细、就比缝衣服的针略粗一点点，松叶偏平，比含羞草略长一些，宽度一样，是带刺的。
“我们来玩游戏吧，这块林子里有人在里面种了红薯，到现在还没有挖走，听说是没结好果子，看看我们今天谁的运气好，能挖到红薯，输的人今天帮所有人看牛。”
堂兄提议，纪年看向不大的林子，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红薯的叶子，刚才他清楚的看见地上只有成堆的松叶。
为什么？
纪年恍惚了一下，大水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边上，啃了一口他脚上踩到的红薯藤，纪年突然拍了一下脑子，他在做梦呢！
记得自己是在梦里，很多无法理解的诡异感完全消失，看着一个个开始刨地的伙伴，纪年犹豫了半秒就拿起木棍开始刨土。
他不曾注意到自己脚上大水鼓“不小心”舔过的地方，也注意不到在他蹲下刨土后那些隐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慢慢转移到大牛身上。
大牛好似没有感受到那些目光，自顾的慢慢悠悠的吃起了红薯叶。
纪年小时候很喜欢挖红薯，所以他现在格外的卖力，这里挖不到就换一处。
他看到伙伴们旁边己经开始堆起小小一圈红薯，个头不大，但数量不少，都是三五个三五个的。
纪年不自觉越走越偏，牛群不知道什么时候聚在了林子里开始到处吃叶子，它们以一种慢慢包围的方式，把几个人围在了中间。
大水鼓一首不远不近的跟在纪年身后。
他刨土的棍子是地上随便捡的，松叶干了之后有些硬，纪年找红薯太认真，没注意到不小心被扎破的手指，他扯过的红薯叶沾上丁点血色，大水鼓跟得太认真，一口扯这叶子往嘴里送，然后，它定住了。
纪年看不到，一首跟在他身后的大水鼓变成一只纸扎的黑色大水牛，在通体漆黑的纸扎上，那一双黑不见底的眼中慢慢渗透出一丝丝红……
在边缘角落终于挖到两个拳头大小红薯的纪年开心的拿起红薯站起来。
“我也挖到了！比你们的都……”大字没说出来，看着隐隐呈现包围圈的牛群和人，一股寒意爬上心头。
看到自己是唯一在圈外的人，寒意渐渐退下，大水鼓来到他的边上，一口把两个红薯吃了就走。
“你不能吃……”
纪年追在大水鼓身后，慢慢的挤进了包围圈，牛在前面，他和大水鼓的位置对调，然后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像看不到他一样对着大水鼓说话。
大水鼓没有红薯，它吃了，所以它输了，它接下来要替所有“人”看“牛”。
纪年眼中的人挨个把地上的红薯吃了，他们从蹲着变成“站”着，他们和大水鼓一样了。
他们变成了牛。
纪年屏住呼吸，脑袋机械生锈似的慢慢转头，和他站在包围圈的“牛”变成了他们！
纪年看着走过来的“堂兄”。
“阿年，你输了要帮大家看牛哦～要好好的看，不要弄丢了～”
拖的长长的尾音让纪年心生惧意，但恐惧没爬上来就被一声音打断，都是做梦，怕什么？
你会怕自己的梦？
纪李看着脸色微变又极快恢复正常的人，脸上的笑变得狰狞起来，纪年却突然拍了拍他肩膀笑笑。
“放心交给我，一头都不会少的。”
说完转身走了，“牛”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纪年慢慢跟在它们身后，只是食指和拇指间夹着一一根松叶，可他自己却不知道。
从这片林子下去是一条小道，这条小道可以通往另一条可以离开村子的大路，纪年看着蜿蜒曲折的小道。
他想，要不要从这里离开呢？
脑子里想着离开，身子慢慢出现偏移，眼中的神色开始变得模糊……
突然的，指尖传来刺痛，季闻打了一个激灵，眼中的清明恢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蜿蜒曲折的小路，跟着牛群离开了。
原本随意下垂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握拳，是紧紧握住，手背鼓起青筋的那种！
跟着牛群跨过一条小沟，沟里没有水，看着牛群慢慢顺着小沟走，眼看没多远就到大路边。
纪年往牛群面前一挡，纪李走过来。
“让它们过去啊，那边有水。它们还没有喝水呢。”
纪年没有看堂哥一眼，盯着面前的人牛群道：“今天赶集，大路上车多，去另一条溪吧。”
说完手中不知哪里来的鞭子狠狠一挥，啪嗒打在为首的牛身上，牛牛吃痛立马回头，爬出了小沟，开始往另一个小坡走去，后面的牛群慢慢的跟在身后。
纪年紧紧握住手中的异样，用不算宽大的袖子把手藏起来，然后无异样的任牛群到处去，只要不触碰往外面的去路。
只是，当纪年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前那里是什么小坡，面前是一个不大的林子，一块比成年人大的石碑立在那里，石碑上挂满了绿绸红绸！
这块石碑不是在林子中间，也不是在外面就看不到，而是大大咧咧的立在那里，碑前燃着大把大把的香，香烟旭旭升起，在空中摇摇晃晃，好像在述说什么！
纪年瞳孔骤缩，咽了咽口水后把目光别向他处，但仅仅只是一眼石碑就己经清晰的刻在他脑子里，周围是垂落的大树，明明隔的挺远他却能闻到树枯腐的味道。
牛群晃晃悠悠的，都是屁股对着那座林子，它像是刚刚被人祭奠过的巨大的坟墓，整座林子都是墓。
纪年在心慌，手上传来的痛感很清晰，鼻子闻到的腐烂味很重，这些不是一个正常梦境该出现的情况，他仍然相信这是一个梦，一个很怪异的梦！
纪年在做心理建设，他的周围有无数眼睛悄无声息的注视他。
他身上看不见的薄膜还在，只是刚才出现一点点波纹，好像要消散一样，但是片刻后又变得严严实实的把他裹在其中。
大水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纪年身边，它巨大的牛身遮挡住了一部分目光，使得纪年没有立马捕捉到盯着他的目光。
只是纪年再次抬起头来时，大水鼓没在，它正以慢跑变加速冲向林子！
纪年眼中的坚定一瞬动摇，大水鼓进去了，没出现在林子中，就这样，消失了……
在大水鼓消失后，那块距离还挺远的石碑突现在眼前，纪年看到石碑上面的花纹后，眼睛一晃，首首倒了下去，他身上的薄膜荡起涟漪，而后迅速变薄。
漆黑的夜里，牛棚上躺着个年轻人，突的，年轻人骤然睁眼，睁得很大的眼中有着不可置信，他使劲儿压下粗重得呼吸坐起来。
牛棚底下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呼吸声，纪年张开手掌，一张枫叶一片茶叶一根草根儿一个松针和一片松叶……
他想起来了。
(http://pfwxxsw.com/book/690304-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pfwx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