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篷里，毕大山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几根银针。
他让小毕渊伸出手，然后开始考教他的指法。
“鬼门针，讲究的是‘稳、准、狠’。” 毕大山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下针的时候，气要沉，手要定，心要静。记住，针随气走，气随心生。” 他拿起一根银针，在小毕渊面前晃了晃，银针在油灯下闪着寒光。
小毕渊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想起父亲说过，观法和鬼门针一样，都需要静心凝神，才能感知到天地间的炁。他伸出右手，手指微微颤抖，毕竟还是个孩子。
毕大山皱着眉头，用粗糙的手指捏住小毕渊的手腕：“手别抖！心不静，气就乱，气乱了，针就歪。”
他的力道很大，捏得小毕渊手腕生疼，但他不敢吭声，只是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的手稳定下来。
“看好了，这是‘鬼门十三针’的第一针，‘玄关一窍’。” 毕大山说着，手指捻动银针，快如闪电般刺向小毕渊手臂上的一个穴位。
小毕渊只觉得手臂上一麻，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针己经稳稳地扎在了穴位上。
“感觉到了吗？” 毕大山问道，眼神锐利如鹰，“感觉到那股气在穴位里流转吗？”
小毕渊集中精神，用心去感受。他感觉到手臂上那个穴位周围有一股微弱的气流在涌动，如同小溪潺潺流动。
他点点头：“感觉到了，父亲。”
“嗯。” 毕大山满意地点点头，拔出银针，“现在轮到你了。”
小毕渊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根银针，学着父亲的样子，捻动针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刺向自己手臂上的同一个穴位。
可是，他的手还是抖了一下，银针扎偏了，刺在了穴位旁边的肌肉上。
“啪！” 毕大山一巴掌拍在小毕渊的手背上，力道不小，小毕渊的手背立刻红了起来。
“说了手别抖！” 毕大山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心不静，怎么学本事？怎么在这茶马古道上活下去？”
小毕渊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知道父亲是为了他好，在这险恶的茶马古道上，没有本事就意味着死亡。
他重新拿起银针，这一次，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父亲教他的观法口诀，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想象着天地间的炁如同流水般汇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凝聚在指尖。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己经变得坚定。
他捻动银针，快如闪电般刺向穴位，这一次，银针稳稳地扎在了穴位上。他感觉到那股微弱的气流在穴位里流转，比刚才更加清晰。
“很好。” 毕大山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记住这个感觉，以后每天都要练习，首到不用想，本能就能找到穴位，控制气流。”
他收起银针，看着儿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渊，父亲知道你好奇，知道你想看看那千雷之地。但是，有些力量，不是我们能触碰的。”
他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那千雷炸响，不是什么雷公发怒，” 毕大山的声音低沉而神秘。
“那是异人之间的战斗，是超越凡人理解的力量。我们这些凡人，夹在中间，就像风中的烛火，稍有不慎，就会被吹灭。”
小毕渊走到父亲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夜空中繁星点点，银河如同一条璀璨的丝带，横跨天际。
他想起父亲教他的观法，试着用意念去感知远处的千雷之地。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象着自己的意识如同飞鸟，飞向那片神秘的区域。
起初，他只感觉到一片黑暗和寒冷。但渐渐地，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狂暴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潜藏在黑暗之中。
那气息中蕴含着毁灭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他连忙收回意识，睁开眼睛，额头上己经布满了冷汗。
毕大山看到儿子的样子，叹了口气：“看到了吧？那不是你能触碰的力量。
“你父亲我有些机遇，获得了这观法，知道了这世上原来有这等超凡力量。
“或许又有点运气，自行琢磨出了这鬼门针，试图感知这个所谓的炁，但终究只是凡人，感知到这里也就到头了，始终无法入门。
“这是我身为凡人的宿命。
“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只是凡人，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小毕渊点点头，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反驳：“如果我不是凡人呢？如果我也有那种力量呢？”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铺位，躺下。
帐篷外，茶马古道上的风声依旧呼啸，骡马的铃铛声在远处若隐若现。
小毕渊躺在床上，望着帐篷顶，眼神明亮。他知道，父亲的话有道理，但他内心的好奇和渴望，就像一颗种子，己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他决定，就在今晚，他要去看看那千雷之地，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那超越凡人理解的力量。
夜更深了，毕大山的鼾声再次响起，低沉而有力。
夜露像碎冰碴子，砸在小毕渊后颈上。
他蹲在毡房角落，听着父亲毕大山如雷的鼾声透过羊皮墙传来，每一声都像夯机砸在冻土上。
毡房外，商队的骆驼嚼着枯草，偶尔打响鼻，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攥紧怀里的牛皮水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水囊上烫金的 “毕” 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三年前父亲跑西域商路时换来的。
小毕渊拨开毡房缝隙的皮绳，动作轻得像风吹过草叶。
毕大山的鼾声突然停了半拍，他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僵在原地等了片刻，首到鼾声再次响起，才猫着腰钻出去。
夜风吹透他单薄的夹袄，让他打了个寒噤。
商队的二十顶毡房在月光下像一排排坟包，拴骆驼的木桩投下细长的影子，如同鬼魅的手指。
他沿着商队白天踩出的车辙走，鞋底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十里地，商队的老把式说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在夜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小腿肚开始发酸，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他想起临走前偷喝了父亲皮袋里的马奶酒，那股辛辣的味道还残留在舌尖。
前方的地势突然下陷，像被巨斧劈开的伤口。
小毕渊扒着一丛带刺的骆驼刺，探出头去 ——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焦土像被翻耕过的锅底，黑黢黢地铺展到视野尽头。
原本该是丘陵的地方，如今只剩半截断壁，岩层在外，泛着铁青色的光。
地面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深的地方能塞进拳头，裂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焦土，像是凝固的血。
风从裂缝里穿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冤魂哭泣。
边缘处倒着几根断木，树皮剥落，露出惨白的木质，上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小孔。
小毕渊想起商队里老货郎讲的故事，说雷劈过的树会留下 “雷纹”，是雷神的指纹。
他踩在焦土上，鞋底传来 “咯吱” 的声响，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下的土不是软的，而是硬邦邦的，像烧过的陶土。
“这得多大力量……” 他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的裂缝，指尖传来灼烫的余温，“这得多恐怖的力量……”
夜空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鬼火。
风吹乱他胸前的衣领，露出光洁的脖子，那里有一块淡红色的胎记，形状像道闪电。
他想起父亲说过，他出生那天，草原上落了场百年不遇的雷暴，也只劈死了三匹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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