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苑听到耳边泛起宏大毁灭的声响，刚才那股莫名的勇气，随着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本就白皙的脸颊血色尽失。
包厢里很暖和，她却好像掉进了无垠的冰天雪地中。
女人的声音清晰无比，裹挟着根根冰刺，扎进江苑的心里，她许久才回过神，怔怔问：“未婚妻？”
“神经病。”
言昀姗半天等不到回应，不耐烦骂了一句，男人的声音从背景里传来。
“我洗完了，你去吧，谁？”
“打错了。”
电话随即被挂断。
蓝淮书自问从小混迹各大夜场，见人见物儿多了去，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的，可今天这副场面，他发现自已收拾不了。
说来倒霉，他怎么总能遇见凌少钦的修罗场，每次还都是这种另有隐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情况。
想解释又无从下手。
江苑先开口，语气平淡的慎人，瞳孔空洞没有焦点，看向蓝淮书：“凌少钦有……未婚妻？”
“有，不过……”蓝淮书脸上泛出局促，在大脑里拼命组织语言。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江苑抱着箱子出去了。
刚要追，邓晓雨的身影紧跟着进来，要抱另外的那个箱子，俩人好悬撞上了，吓得蓝淮书躲瘟疫似的倒退几步。
他的大脚趾头也差点撇开，气的当场炸了。
……
凌少钦折返回去拿手机的时候，陈旭东正站在客厅里擦头发，360℃在镜子前展示自已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胸腔腹腔和口腔。
听到佣人开门的声音，没回头问：“怎么又回来了？”
“手机没拿。”凌少钦站在原地扫了半圈。“人呢？”
“昀姗去洗澡了，你的手机……”陈旭东转头四扫，很快在茶几上看到，伸手捞起来。
屏幕显示十五个未接来电，全是蓝淮书的。
陈旭东继续揉湿漉漉的头发，戏谑道：“他家被炸了？”
凌少钦扫他一眼拨回去，蓝淮书秒接，吼的惊天动地：“凌少钦你他妈回不回来？你家被炸了。”
空气顿时陷入一种满是深意的死寂。
陈旭东超有兴趣，手脚并用爬上去问：“他家那么大，用原子弹炸的？凌霄梅可以啊，都能动用军事武器了？”
对面的蓝淮书明显一愣，问：“言昀姗呢？”
陈旭东说：“洗澡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嘛，全都来找我老婆。”
蓝淮书怒气横冲喊：“让她马上给老子解释一下，刚刚在电话里是什么意思？张口就说她是凌少钦的未婚妻，平常她不是不爱提起这茬，疯了？”
陈旭东抬眼盯着凌少钦一头雾水，说：“她本来就是少钦的未婚妻啊？”
……
江苑整晚都没睡好。
浑浑噩噩先是梦到凌少钦挽着未婚妻嘲笑她，一群人站在漂亮的结婚礼堂里指责她第三者插足，那些许久没听过的形容词又纷至沓来。
贱，勾引，不要脸，狐狸精，拥挤大笑的人群将她困在中央，每个人指责她唾弃她。
她好想逃，抱着脸冲到人群边缘，拿着绳索的老光棍又出现在她面前，眸光贪婪对她的肉体垂涎欲滴。
回头，凌少钦与未婚妻在礼堂中深情相拥，吻的肆意畅快，向她投来凉薄无情的笑容。
他的声线如同恶魔般缠绕在她耳畔：“痴心妄想，你怎么配爱我？”
画面一转，她又回到村子里，房梁上吊起的妈妈毫无声息，村民们指着她的尸体在嘲笑：“活该啊，死了才好，咱们村干净了。
说罢他们又朝江苑涌过来，异口同声喊。
“你和你妈妈一样，不得好死。”
“你和你妈妈一样……”
梦里，她像只被剥掉壳的乌龟，血肉模糊静待死亡，无尽的羞耻，难过和恐惧萦绕在心头。
骤然惊醒睁开眼睛，江苑感觉到凉意抬手去摸，发现是自已的眼泪。
狗子听到动静跳上床来，用毛茸茸的狗头推她，而后稳稳在床上卧下，舌头一点一点舔舐她的掌心。
似乎在说，没事，我在。
江苑仰面躺在大床上，盯着凌少钦的狗，心底像是有千千万只虫子在啃咬，杂乱的刺痛。
早上开晨会前，许灵珊特地把她叫到旁边，关心问：“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昨晚没睡好。”
江苑强撑起爽朗的笑容，妄图敷衍过去，可猩红的眼底和系错扣子的工装，已经出卖了她。
许灵珊很有边界感地表示认同，只是神色复杂地扫了她的衣襟一眼。
江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三颗扣子她系错了两颗，导致工装跟她此时的心态一样，疯狂扭麻花。
看吧，有时候伤心，是不用歇斯底里地说出来的。
晨会后，江苑去路对面买冰咖啡，白遐雪明目张胆地跟出来，在路对面盯着她讲电话。
凌少钦的名字很快闪烁在江苑手机屏上，打碎了她刚刚提起的精神和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大脑。
还给她打电话做什么呢？
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明明消失了半个月跟她在一起，明明是可以交替洗澡白日欢好的关系。
她又算什么？
江苑咬牙把凌少钦所有的联系方式加入黑名单，深深吸口冰咖啡，仰头感受太阳穴连带眼眶的闷痛，鼻尖酸涩眼泪倒转。
就这样吧，给她足够的时间，忘掉那些铺天盖地的失落。
江苑喝完咖啡，用纸巾把天冷冻出来的眼泪鼻涕擦掉，穿过马路走回店里。
临进门前，她对自已说：你可以的，天塌不下来。
许灵珊挂了电话直冲江苑过来，面色有点急。
“客户订了爱托马，明天年会紧急要，咱们店没有，我联系到以前的同事，她答应给我匀一个。”
“是我以前的老客户，消费能力相当可以，咱们不能失去她，这个包特别贵重，物流我不放心，也怕准时送不到。”
“咱们俩得抽个人，坐飞机去拿回来，往返机票我订好上报了，集团说可以报销。”
江苑正在心烦，听到这事马上揽下来，刚好趁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平复下凹糟的心情。
许灵珊点头把机票信息发给她。
“拿回来立刻联系我，哪怕凌晨，咱俩也要把东西亲自送到她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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