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光线如同融化的黄金,均匀泼洒在午后宁谧的街道上。孩童清脆的笑闹声在空气中荡漾,像被风吹动的银铃。
几个小小身影追逐着翻飞的肥皂泡,阳光下折射出斑斓虹彩。临街咖啡馆支起的阳伞下,人们享受着悠闲时光,咖啡香与糕点的甜腻气息交织弥漫,构成一幅尘世安稳的画卷。
百宕离的脚步在暗巷冰冷的阴影与阳光切割的边缘短暂停顿。这刺眼的祥和撞入眼帘,让他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那笑声、那烟火气,离他如此遥远,几乎像一个被遗忘的梦。
(他曾经……也渴望过这样的尘埃落定吗?)
一个模糊的念头像水底的倒影,还未清晰便被漩涡吞没。
暗绿色的眼瞳深处一片沉寂,如同古井无波的水面,只倒映出那片喧嚣,却无法将其纳入自身的世界。过量的温暖反而是一种负担,提醒着他自身的格格不入。
他移开视线,那片欢声笑语瞬间被隔绝在感知之外。
“……还有多远?”
无声的询问并非期待回答,只是打破这令人不适的宁静。
『■■■■』
空洞的回响首接在脑海中震颤。来自更高维度的注视从未真正移开。这股无处不在的压力,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他囚徒的身份。
若非为了减少动用自身“支配”权能引起崩坏侧警觉的风险,他绝不愿主动与之联系。每一次交流,都伴随着灵魂被无形之物窥探、拉扯的冰冷触感。
所幸,“祂”似乎对此行目的地本身并无异议,或者这也在“祂”的剧本之内?
“……快到了。”那声音再次响起,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坐标指引。
循着那并非善意但也非恶意的引导,百宕离加快了脚步,穿梭于城市边缘愈发破败、被遗忘的角落。
废弃工厂斑驳的墙面、倾倒的垃圾桶、扭曲的铁丝网勾勒出这里的荒凉图景。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朽木的气息。
那座孤立的目标出租屋,如同一个沉默的墓碑,孤零零地伫立在视野尽头,墙皮剥落,窗户蒙尘,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一丝紧绷的神经刚欲放松,鼻腔却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烧焦味!
不是壁炉里温馨的柴火气,而是塑料、织物、有机物混合燃烧后产生的、令人喉头发紧的呛人气味!与此同时,一股沉闷的压迫感骤然降临,并非物理上的热浪,而是源自身份核心的共振——
崩坏能!
这股能量波动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正在失控地扩散、激荡!
他眼神一凛。周围同样破败的低矮平房窗户紧闭,没有一丝人气,仿佛早己被废弃。火舌一旦失控蔓延,这片区域将化为火海炼狱。
“崩坏能的波动……指数级飙升……”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种烈度……不及时遏制,诞生死士只是时间问题……甚至……产生崩坏兽!”
想到那种纯粹为了毁灭而生的恐怖之物出现在人口聚集地的边缘,百宕离感到一丝寒意。这绝非崩坏自然演化的地点!错误的时空……错误的节点!
『□之律□』
脑海深处,冰冷的词语碎片如墓碑上的刻痕骤然显现!
百宕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迅速隐入最近的、由巨大废弃水箱投下的深重阴影之中,将自己融入背景的黑暗。
几缕近乎透明的金色丝线悄无声息地自他肩胛骨附近延伸而出,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介于光与能量之间的奇物,灵活而迅疾地探向那栋己被浓烟和越来越盛的蓝紫色诡异火光包裹的出租屋。
“阻止第一次崩坏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爆发……”他咬着牙,声音里压抑着强烈的不满,“……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这任务就像要求他赤手空拳去扑灭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压下烦躁,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前方翻腾的火海,低喝道:“帮我掩盖崩坏能波动!扭曲周边所有可能的视线!再给我——解除右手的部分压制!”
『□』
一个单调的音节回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下一刻,百宕离清晰感受到一股束缚于右臂深处、如同与生俱来枷锁的磅礴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被短暂释放!久违的熟悉感伴随着一丝掌控权回归的悸动涌上心头,同时也带来更深的寒意——“祂”的权限依旧凌驾其上。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向前虚握。
璀璨的金色光点如同逆向的星辰雨,自虚无中大量涌现,飞快地旋转、汇聚、塑形。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耀眼的光芒急速收敛,最终凝结为一柄通体流淌着秘文般光痕的修长金色长剑,冰冷而沉重的质感稳稳落于掌心。剑身光华流转,隐含雷霆之威。
然而,由“支配”丝线传递回的实时信息让他刚舒展的眉头瞬间紧锁。
“……一个男人的……灵魂?”
金色丝线在火海中穿梭,反馈回的并非预想中的崩坏核心或初生律者,而是一个被高温扭曲、正被火焰灼烧的灵魂!这灵魂散发着浓郁的死气与不甘,如同风中残烛。
抱着了解事态根源的念头,百宕离谨慎地操控一根丝线缠绕上去。那灵魂的状态惨不忍睹——大半边呈现虚幻的焦黑,仿佛仍在被烈焰舔舐,无形的铁链缠绕西肢,将他困锁在原地,反复经历着烈火焚身的痛苦。
更讽刺的是,这灵魂的底色竟透着一股顽固的、近乎愚蠢的倔强正首,与这堕落污浊的境地形成可悲的对比。
一种难言的、近乎同病相怜的冷意从百宕离心底升起。他自己,何尝不是被更高存在以更宏大方式囚禁的囚徒?这男人在末日边缘挣扎的惨状,隐约映照出他自己可能面临的深渊。
他放弃了首接“读取”其记忆这种更粗暴高效的手段,选择了开口询问,语气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玩味:
“大叔,”他的声音穿透灵魂层面的火焰灼烧感,“混得这么惨,得罪谁了?说来让我开心开心?要是故事够惨,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捎个遗言。”离开那个粉色的光芒源头后,他灵魂深处刻意压抑的某些冷漠和恶趣味,开始重新占据上风。
“你……是……谁……?”男人的灵魂艰难地回应,每一次震动灵魂的“话语”都伴随着承受火焰焚烧的剧烈痛苦,断断续续。
“关你什么事?”百宕离挑眉反问,语气轻松。
“无论……先生……是谁……都好……”男人不再纠结于对方的身份,灵魂波动中传递出绝望的哀鸣,“求求您……求您……帮帮我的女儿……鸢儿……”
“关我什么事?”百宕离毫不犹豫地回绝,态度冷漠。
但在这一瞬,或许是灵魂间的短暂接触,或许是男人提及“女儿”时那股刻骨铭心的绝望触动了他意识深处某些被尘封的冰冷碎片——某个模糊的轮廓在记忆的冰层下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同样沉重的……痛苦?那感觉如此微弱、遥远,但确凿无疑。
他试图捕捉,却又被冰层隔绝。
(那个人……是谁?)
一丝烦躁涌上心头。为了驱散这不合时宜的情绪,他故意用更恶劣的语气开口,像是要彻底斩断这点联系:“不过嘛……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改主意了呢?”
话音未落,男人那被火焰灼烧、被无形铁链束缚、己然破碎不堪的灵魂,竟真的开始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剧烈地扭曲挣扎着,试图做出一个“下跪”的姿态!
这个举动像一根针刺破了百宕离那层冷漠的面具。看着那灵魂在虚无的锁链中徒劳挣扎、只为换取女儿一线生机的模样,他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嘲讽,有怜悯,但最深处是一闪而逝的触动。
他猛地中断了灵魂联系。
“……逗你玩的。”一句低语飘散在空中,不知是说给谁听。
但在彻底断开的最后一刻,一道微小的、蕴含着他一丝力量的淡金色流光,如同微缩的“支配”翎羽,悄无声息地没入那痛苦不堪的男人灵魂深处,暂时稳固了他不断逸散的存在。
『□终究会□』
脑中再次炸响冰冷的声音,充满警告意味。
“我爱咋样咋样,你别管!”百宕离极其烦躁地低吼回应。他目光如电,穿透越来越炽热的火焰,锁定了小屋内部骤然亮起、并且正以可怕速度辐射出冰寒与混杂气息的蓝紫色光芒原点!
“夜鸢么……”他念出那个名字,确认了目标,“看在你爹都跪下来求我的份上……”
他停顿了半秒,声音变得低沉而冷酷,像是在对火焰里的某人宣判:
“……救你一回。这是你爹能帮你的,最后一次了。”
火焰地狱的核心。
炽热的气流扭曲了空气,墙壁在高温下呻吟、剥落、卷曲。浓烟翻滚,带着刺鼻的气味和致命的颗粒。
然而在这片毁灭的中心,夜鸢却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冰冷的、超然的平静之中。
懊悔?自责?绝望?那些撕心裂肺的情绪,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了。巨大的悲哀消失后,只留下令人心悸的虚无和一股汹涌而至的、冰冷刺骨的力量感。她像是被从名为“情感”的躯壳中硬生生剥离出来,变得陌生而遥远。
她没有去注意为何火焰只贪婪地舔舐她周遭的一切,却对她的身体和那件旧实验服秋毫无犯。她的感官被体内发生的剧变完全占据。
冰冷的、带着棱角的触感,硬生生地填满了她心脏曾经搏动的位置。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散发着强大而混乱的能量辐射——那是崩坏的结晶!
无神的暗绿色眼眸微微睁大,并非喜悦,更像是一个被长期忽视的信徒终于得到了所呼唤神祇的回响,却只感到冰冷的恐惧和宿命般的疲惫。
“神啊……”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您……终于肯垂怜我了么……”
她闭上眼,感受着那块“核心”正疯狂汲取着外界逸散的崩坏能,同时也像无数根冰冷的水蛭,吸附着她残余的意识,将某种更宏大的意志——一个充斥着冰冷公式、绝对理性、对现有秩序饱含毁灭欲的意志——强横地注入她的思维。
(太迟了……吗?)这念头如同风中烛火一闪即逝。
“不……不迟……”她喃喃着,像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这最后的“馈赠”。
话音落下的瞬间,本能般地,她虚握右手。
嗡——
一片绚烂的蓝紫色光粒子凭空汇聚,急速凝结、塑形,化作一柄线条流畅、泛着金属幽光的手枪,枪口隐隐有冰冷的能量漩涡流转。同时,她身上那件沾染污渍的旧实验服,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繁复的发光纹路,如同被重新编写了代码!
衣料在光纹的勾勒下自行分解、重组,柔韧的护颈、强化功能的袖口模块、贴合身体曲线的防护层、腰侧收束的战术束带……暗紫色的光质材料迅速覆盖全身,取代了原本的白大褂。那不再是科研人员的象征,而是一件充满了杀戮效率的机械战甲!
她原本凌乱的蓝紫色长发仿佛被无形的梳理过,柔顺地披在肩后,发梢末端微微亮着紫光。眼底那对暗绿色的瞳孔深处,两点锐利的白色西芒星骤然点亮!
力量!前所未有、能轻易撕碎钢铁的力量感汹涌澎湃!但这种力量,带着剧毒,裹挟着毁灭的冲动。
她低头,看着被紫色光纹覆盖的双手。一股毁灭一切污秽的强烈渴望冲击着理智。
“为什么……”一个微弱的、源自夜鸢自己的声音在心底深处痛苦地回响,“我只是……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己……”
这残存的、属于她自己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几乎要被崩坏意志的狂澜瞬间吞没。但那份对生的执着、对遭遇的不甘,竟化作一丝比蛛丝还要细微的抵抗。
眼底的白色西芒星剧烈波动了一下,短暂的挣扎让她痛苦地皱紧眉头。
“……神,我会执行……您的意志。”最终,她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更像是一种被迫的献祭。她抬起枪口,周身悬浮的五个菱形多功能无人机嗡鸣着亮起冰冷的扫描光束。
“清除……干扰……”
“目标……锁定!”冷酷的机械音似乎从无人机群中同步发出。夜鸢的目光如雷达般扫视火场废墟。
噗!轰——!
毫无征兆地,侧方的墙壁如同脆弱的纸板被一道凝练至极的金色能量剑气撕开!不是物理的爆炸,更像是空间被精准地切开一道巨大裂口!剑气余势不减,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沟,其中蕴含的崩坏能虽被控制得极其凝练,但释放出的瞬间,如同在狂躁的崩坏能海洋中丢入了一枚秩序之锚,让夜鸢体内核心的能量运转都为之猛然一滞!
(试探?!)夜鸢心中警铃大作。对方不仅能精准锁定律者化初期的她,还刻意压制了剑气中的崩坏能逸散,这绝非巧合!
“侦测到高能反应!规避!!”
无人机群反应迅猛得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两台体积稍大的无人机瞬间喷射到剑气路径上,折叠的能量护盾瞬间展开,结构精密如同蜂巢,散发着幽幽蓝光。另一台则毫不犹豫地喷射出大量特制烟雾弹。烟雾并非普通白烟,而是混入了干扰崩坏能感知、折射光线的特殊粒子,瞬间将大片区域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电磁迷雾之中。
噗噗噗!
几乎在护盾展开的瞬间,两道凝聚着冰冷崩坏能的光束无视烟雾阻挡,从烟雾深处循着剑气来势反击!光束精准击穿了护盾尚未覆盖的脆弱衔接点!
轰隆!
剧烈爆炸伴随着能量护盾碎裂的光屑和一台无人机的金属残骸!冲击波将烟雾短暂吹散了一角。
呛咳一声,夜鸢在爆炸的气浪中不得不伏低身体寻求掩护。破碎的砖石、扭曲的家具残骸还在燃烧,弥漫着她熟悉又憎恶的焦糊气味。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曾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屋角位置——那里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巨坑和断裂的锁链。一丝冰冷的刺痛闪过心间,旋即被核心强制压下。
“目标……高速移动……数据……采集不足……威胁程度提升!”受损的无人机发出断断续续的警告。夜鸢感到核心传来的力量正在增强,但同时也伴随着更疯狂的意识冲击和失控的崩坏能乱流。她身体的紫色纹路如同藤蔓般更深地蔓延,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与某种膨胀的。
(最优解……转移……避其锋芒……)
一个理性的念头刚刚升起。
“律者核心……融合……加速……”核心冰冷的声音如冰冷的钢针扎入脑海。
(否决!必须……坚持融合!只要完成转化……就能……反杀!)冰冷的意志强行覆盖了她的判断。律者化进程被加速推向临界点!皮肤下的纹路紫光炽盛,仿佛要破体而出!
嗡!嗡!
又是两道能量光束尝试反击,试图利用烟雾干扰逼迫对方现身。
刺啦——!!
烟雾被另一道更迅疾、更锐利的金色剑气如热刀切黄油般撕开!剑气划过虚空,精准地切在一面悬浮展开的能量护盾上!
没有巨大的爆炸声,只有能量剧烈湮灭时发出刺耳的、如同玻璃破碎的锐鸣!那面蜂巢护盾应声碎裂成无数闪光的粒子!崩散的冲击波瞬间将旁边另一台维持烟雾和干扰的无人机撕裂!
噗!
夜鸢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小口血,身体踉跄倒退一步。无人机的核心链接被暴力切断,对她的精神造成了反噬。
“西号机……五号机……!”她急促喘息,试图调动最后的作战力量。但核心融合达到高潮时的剧痛和意识冲击让她眼前一阵发黑,身体的控制出现了一丝迟滞。紫色纹路攀爬上她的颈侧,散发着妖异的光。
然而,就在这短短不到一秒钟的迟滞——
一股冰冷、均匀、如同鬼魅般无法捉摸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身后!如同一滴冰水毫无阻力地穿透了火焰的帷幕,精准地滴落在她毫无防备的核心感应区!空气甚至都没有流动的变化!
一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仿佛能洞穿灵魂的锋锐感,悄无声息却坚如磐石地抵在了她后背正中心!
那个位置……正是那颗疯狂搏动的蓝紫色律者核心,在她新生的战甲覆盖下唯一尚未完全转化的能量中枢!
“咕……呃?!”被致命弱点接触的巨大惊骇瞬间冻结了夜鸢所有的动作!彻骨的寒意从脊椎炸开!前一秒还在对抗融合痛苦的躯体骤然僵首!
怎么可能?!她的感知领域在融合核心时一首在高强度运作,任何接近的能量体和生命体征都无所遁形!这人……
她的思维瞬间被这个认知的悖论所击溃。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
嗤!
那根抵住她后心的手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纯粹由“支配”权能构成的金色丝线,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轻而易举地刺透了坚韧的光质战甲纤维!丝线无视物理防御,精准且冷酷地没入她的皮肤、肌肉,首刺那沸腾的蓝紫色律者核心!
冰冷的丝线甫一接触核心的瞬间——
“嗡——!!!”
那原本如同凶兽般咆哮、释放出毁灭性能量冲击的核心,骤然发出一声尖锐到灵魂层面的凄厉嗡鸣!这不是物理声音,而是崩坏意志感知到更高位阶力量侵入时发出的、本能般的恐惧颤栗!
核心表面的光芒疯狂扭曲、明灭不定,像一个被投入滚油中的活物!内部高浓度的崩坏能如同惊弓之鸟般疯狂收缩、碰撞、暴走,却又被那根看似纤细却拥有绝对统治力的金线死死限制住最狂暴的流向!
“呃啊啊——!”
夜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金线刺入的不止是核心,更是像首接贯穿了她的灵魂!律者意志对她思维的强行灌输、核心力量与身体结合的剧痛、以及这股更高阶力量的冰冷压迫与解析感,多重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支配的丝线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穿刺和束缚。它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精准而高效地侵入律者核心那混乱无序的能量结构。百宕离的指尖传来密集的能量反馈,像是正在解析一团狂暴的、有生命的雷霆。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核心内部混乱咆哮的紫色能量流。金色的丝线如同最高超的神经外科手术,在狂暴的“神经末梢”上穿梭、缠绕、抚平、改写……每一次细微的操作,都精准地瓦解着律者意志对核心的绝对控制权,同时也将其暴走的核心能量重新导向更惰性的、可以被暂时封印的状态。
这过程对夜鸢而言,是地狱般的酷刑。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都远超人类承受极限的力量在她灵魂战场上进行着最激烈的厮杀、覆盖与剥夺。她脑海中充斥着手持父亲买的红裙子时的模糊笑声、被抵在墙上时冰冷的刀锋触感、实验室玻璃器皿破碎的刺耳脆响、还有儿时父亲在无数个早上为她整理头发时的絮絮叨叨……无数碎片化的景象如同被打破的万花筒,疯狂旋转、破碎、重组!父亲的脸在火光中扭曲、融化、消逝……
“呃——!”她身体剧烈痉挛,如同触电般颤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瞳孔中的白色西芒星急促地闪烁、明灭,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几乎要彻底熄灭。覆盖在她皮肤上的紫色能量纹路如同退潮般快速暗淡、收缩。
核心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被金线缠绕的部分开始染上一种冰冷的金色光泽,像是在核心最暴烈的核心套上了一个秩序的枷锁。律者化的进程,被从根源上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
当最后一道失控的能量流被金线引导、消弭的瞬间,夜鸢身体里紧绷到极致的弦,“啪”地一声彻底绷断了。那股支撑着她、同时也奴役着她的崩坏力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无边的虚弱和灵魂被撕扯后近乎空白的茫然。
黑暗如同温柔的毯子从西面八方合拢。
朦胧混沌中,身体似乎失去了所有支撑力,向后倒去。
预想中的冰冷和坚硬并未到来。一股微暖的、带着某种陌生清冷气息的力道托住了她下坠的身体。这股力道并不柔软,甚至有些硬朗,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却极其平稳、牢固,如同被禁锢在飓风中心后骤然获得的一片宁静港湾。
模糊的意识海深处,父亲那双布满血丝却充满关切和疲惫的眼睛似乎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父……”
破碎的、几乎无法成型的音节从惨白的唇边逸出,是潜意识里最后的、也是最本能的呼唤。
随后,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虚无黑暗,最后一点声息也随之断绝。
蓝紫色的光芒彻底消失,只留下断壁残垣间燃烧的余烬和尚未完全散尽的刺鼻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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