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深入骨髓的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同时扎进西肢百骸，连灵魂都在颤栗。
林枭猛地睁开眼，视线却被一片粘稠的黑暗吞噬。
鼻尖萦绕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着腐肉、血腥、烂泥和某种动物排泄物的味道，熏得他胃里翻江倒海，胆汁几乎要冲破喉咙。
“咳…咳咳！”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右手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
借着头顶缝隙漏下的、惨淡如鬼火的月光，他终于看清了周遭——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尸骸堆。
残缺不全的肢体、发白的躯干、被啃食得只剩骨架的头颅……无数具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堆叠着，形成一座散发着毒气的“小山”。
他的右手，正按在一具女尸的脸上，那女人的眼球己经被啄食殆尽，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在对他无声地狞笑。
“呕——！”林枭再也忍不住，侧头剧烈地呕吐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怎么回事？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现代实验室里，为了研究一项基因实验，连续工作了三天三夜，最后因为设备过载引发爆炸……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地狱？
这个念头刚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钻入鼻腔。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并非实验服，而是一套破烂不堪、沾满黑血的粗麻布短打，皮肤下传来阵阵刺痛，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扎着。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尸体在……蠕动？
不，不是尸体。
是活物！
“嗷呜——”
一声低沉的、充满饥饿的狼嚎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几双幽绿色的光点在尸堆缝隙中亮起，正死死锁定着他这个“异类”。
狼！
林枭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曾在纪录片里见过狼的眼睛，但从未想过会如此近距离地面对。
那是一种纯粹的、视他为猎物的贪婪目光。
三只体型瘦骨嶙峋的野狼，正从尸堆阴影里缓缓走出。
它们的肋骨根根分明，肚皮瘪得贴在背上，显然饿了很久。
而他，这个突然“活”过来的东西，无疑是它们眼中移动的食物。
“滚开！”林枭下意识地怒吼一声，试图用现代社会的威慑力吓退野兽。
然而回应他的，是头狼更凶狠的咆哮。它猛地低下头颅，露出尖利的獠牙，前肢微屈，做出了扑击的准备。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林枭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极致的恐惧中爆发出求生的本能。
他猛地抽出被压住的右手，随手抓起身边一块棱角锋利的碎骨，紧紧攥在手中。
“吼！”
头狼动了！它如离弦之箭般扑来，腥臭的口水飞溅在林枭脸上。
避无可避！
林枭双眼赤红，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他忘了恐惧，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意志。
在头狼扑到面前的刹那，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碎骨狠狠刺出！
“噗嗤！”
碎骨精准地刺向头狼的左眼，狠狠的插了进去首接没至手柄根。
头狼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在林枭身上，将他再次压入尸堆。
温热的、粘稠的血液喷溅了他一脸，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几欲作呕，却也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暴戾。
“死！都给我死！”他嘶吼着，用尽全力推开狼尸，挣扎着站起来。
另外两只狼被头狼的惨状吓了一跳，不敢再轻易上前，只是围着他低声咆哮，寻找着下手机会。
林枭喘着粗气，握着带血的碎骨，警惕地看着它们。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下用尽了他几乎所有的力气，现在双腿都在打颤。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双眼一阵灼热，眼前的世界似乎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那两只狼的身体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黑色的雾气，它们眼中的贪婪和凶狠，在他眼中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看”到它们下一步的攻击意图。
更让他震惊的是，当他死死盯着其中一只狼的眼睛时，那只狼竟然莫名地顿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前肢微微弯曲，像是在害怕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林枭心中惊疑不定，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再次看向那只狼。
嗡——！
他的脑海中仿佛响起一声无形的钟鸣，双眼的灼热感更加强烈，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层淡淡的血色覆盖。
那只原本还在犹豫的狼，突然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竟然转身就跑，另一只狼也紧随其后，夹着尾巴消失在尸堆深处。
它们……被吓跑了？
林枭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触手一片温热，似乎有液体流下。他凑到一滩积水上，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一双眼睛，竟然变成了深邃的赤红色，仿佛两团燃烧的血火，正缓缓流转着诡异的光泽。而眼角，正渗出滴滴鲜血。
“血……血眸？”林枭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粗鲁的笑骂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妈的，这鬼地方还有活物？老子正好没吃饱！”
“搜仔细点，看看有没有能吃的肉，或者值钱的玩意儿！”
“嘿嘿，刚才好像看到有狼跑了，说不定是被什么东西吓跑了……”
几道手持火把的人影，从尸堆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他们穿着破烂的皮甲，脸上布满污垢，眼神像饿狼一样贪婪，正是林枭在穿越前的历史资料里见过的——流寇！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把他当成了可以食用的“肉”。
林枭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刚解决了狼，又遇到了比狼更可怕的人。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碎骨，刚刚平息的心跳再次狂跳起来。
但这一次，除了恐惧，还有一丝被激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戾。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流寇，看着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刚刚觉醒的血色眼眸，再次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光。
“挡我者……”林枭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森然，“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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