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一年春,许都。
一场细密的春雨浸润着新铺就的朱雀大街。两侧坊市己初具规模,改良筒车引来的渠水沿着暗沟淙淙流淌。司空府改制后的尚书台官署内,气氛却比窗外春寒更凝重几分。巨大的紫檀木案上,摊开着新颁布的《均田令》细则与第一批试点的青州、兖州田亩鱼鳞图册。诸葛亮一身深紫官袍,端坐主位,眉头紧锁。荀彧、陈群、司马懿等重臣分坐两侧。
“青州急报!”兵曹掾史脚步急促,呈上染着泥点的军报,“北海郡剧县豪强管承,聚佃户私兵千人,毁坏官府丈量田亩之竿尺,殴伤书吏三人!其扬言:‘祖产乃高祖所赐,魏律焉能夺之?’”
殿内霎时一静。荀彧抚须长叹:“均田抑豪,触骨之痛。管氏乃北海著姓,树大根深,此举恐非孤例。”
司马懿眼帘微抬,声音平稳无波:“诸葛尚书推行新政,励精图治,然操之过急。豪强乃地方根基,骤然削夺,如断巨木之根,恐生倾覆之祸。不若暂缓青徐,先于京畿稳妥之地徐徐图之。”字字句句,看似持重老成,却如冰针扎向新政核心。
诸葛亮缓缓抬起羽扇,目光扫过司马懿波澜不惊的脸,最后落在案头那份字迹虚浮却力透纸背的手稿上——那是郭嘉病榻前所书《均田十策疏》,其中赫然写着:“抑豪强必借强军为胆,施仁政方得寒门归心。青徐悍勇,民风剽悍,正宜立威!”
“仲达所言,老成谋国。”诸葛亮声音清朗,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刘备悲愤的面容、荆州流民的枯骨与新政受阻的愤懑),“然,立国之基,首在公正。均田令非为夺产,实为抑兼并、苏民困!管承抗法伤人,非议国策,乃大逆!”他羽扇猛地顿在青州地图上,“着青州刺史满宠,即刻调本郡郡兵,并邻近泰山营精卒千人,围管氏坞堡!只擒首恶,胁从不问!另,张榜各郡县:凡毁损丈量、抗拒新政者,视同谋逆!家产充公,族长为奴!”
命令如刀,斩钉截铁。司马懿眼神微闪,不再言语。众人皆知,满宠外号“酷吏”,执法如山,更手握郭嘉特批调兵的朱雀铜符。
十日后,北海剧县。 细雨中的管氏坞堡高墙如铁,箭垛密布。堡外,郡兵与泰山营精锐列阵森严,改良蹶张弩寒光闪闪,几架小型“霹雳车”(投石机)己架设完毕,裹着油布的巨石蓄势待发。
满宠一身黑色官袍,坐于伞盖之下,声音冰冷穿透雨幕:“管承!抗法毁器,殴伤命官,聚众据堡,罪同谋反!本官奉尚书台钧令,只拿你一人!开堡受缚,可免全族死罪!负隅顽抗,破堡之日,鸡犬不留!”
堡墙上,管承面色铁青,看着堡外铁桶般的军阵和那慑人的霹雳车,又瞥见身后族老们惊惶的眼神与佃户私兵颤抖的手,心中那点凭恃轰然坍塌。沉重的堡门在绝望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消息传回许都,震动朝野。管承槛车入京,判斩立决,家产尽数充公,部分田亩当场分予无地流民。雷霆手段之下,青、徐等地蠢蠢欲动的豪强气焰顿消,丈量田亩、登记丁口的新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京畿周边的试验田里,新推广的曲辕犁翻起黝黑的泥土,筒车引来的渠水滋润着麦苗,一片生机盎然。
然而,尚书台值房内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 诸葛亮揉着发胀的眉心,审阅着陈群送来的《魏律》草案。律条缜密,刑罚分明,却处处可见对士族特权的回护。他提笔蘸朱,在“八议”(针对贵族官僚的减刑特权)条款旁重重批下:“法乃天下公器,刑无等级!”朱砂刺目。
案头另一角,堆着校事府密报:“河内司马氏广置田产于洛阳近郊,多倚宗族势强取”、“颍川钟氏与陈留卫氏联姻,宾客往来日密,多议均田之苛”……一条条,勾勒出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
荀彧默默递上一杯参茶,忧声道:“孔明,峻法立威,虽收一时之效,然士族盘根错节,恐非长久之计。仲达所虑……” “文若兄,”诸葛亮打断他,眼中锐光一闪,“嘉曾言:祛疾当用猛药,固本需施仁政。今豪强之弊如疽痈,不剜不足以生新肉。至于法度之公,更是立国根基!”他拿起郭嘉所赠那枚磨得发亮的司南,“此物何以指方向?因其心正,不偏不倚。治国之法,亦当如是!”
他铺开麻纸,提笔疾书: 其一,今岁各州郡赋税,凡完成田亩清丈、丁口登记者,减赋三成!流民归籍垦荒者,免赋三年! 其二,扩大太学规模,于各郡设郡学,择优收录寒门子弟,通经义、明律法、习算术者,可授吏职! 其三,设“劝农使”,巡行州县,除督导筒车、曲辕犁推广外,更携优选之西域苜蓿籽种、并凉州耐寒麦种,教授轮作蓄肥之法!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这是一剂恩威并施的猛药,更是一柄刺向士族知识垄断和土地特权的利剑。窗外春雨淅沥,尚书台的灯火映亮了郭嘉留在墙壁上的那幅巨大舆图——从漠北草原到南海波涛,正等待着一个崭新的秩序去填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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