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地下室里,空气依旧混浊,带着尘土与绝望的味道。
林川像一只准时的夜猫子,每天都会在最深沉的夜色中悄然滑入这片废墟,来到苏晚晴的藏身之处。
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压缩饼干和珍贵的纯净水,还有外面世界那些光怪陆离的碎片。
“……昨天我看到有人为了抢一罐过期凤尾鱼罐头,把自己的假牙都打飞了,那假牙在地上弹了两下,还挺有节奏感。”林川靠在墙上,语气轻松地描述着末世的荒诞。
苏晚晴蜷缩在角落,默默地啃着饼干,一双曾经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她不回应,也不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会说话的幻觉。
林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
他知道,对于一个从云端跌入泥潭的天之骄女来说,活着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他要做的,就是用这些无聊的琐事,在她密不透风的心墙上,凿开一丝缝隙。
今天,他从怀里掏出的不再是食物。
那是一朵玫瑰花,一朵用廉价塑料制成的,边缘己经磨损、沾着些许干涸泥点的假玫瑰。
他随手拿起一个豁了口的瓦罐,将花插了进去,摆在苏晚晴面前。
“喏,送你的。从垃圾堆里捡的,比真花耐放,说不定还比真花香。”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漫不经心。
苏晚晴的动作停住了。
她的视线终于从膝盖上抬起,落在那朵俗气又肮脏的塑料玫瑰上。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抹廉价的红色,却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焰,刺痛了她的眼睛。
多久了?多久没人送过她花了?
末世之前,追捧她的人能将全世界最名贵的鲜花铺满她的实验室。
可那些昂贵的、带着露水的花朵,似乎都没有眼前这朵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假花,更让她心头一颤。
她缓缓地伸出手,指尖极其轻微地碰触了一下那片塑料花瓣。
然后,她那张僵硬了太久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像是冰封了整个冬天的湖面,终于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阳光,就从那道缝里,拼了命地钻了进来。
林川看着她,心头莫名一动,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
“切,笑什么笑,丑死了。”他撇过头,掩饰着自己瞬间的失神。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改变开始发生。
苏晚晴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
她开始主动喝水,主动进食,甚至开始悉心照料那株被她取名为“小白”的变异植物。
在林川带来的纯净水和少量营养液的滋养下,枯黄的叶片竟奇迹般地舒展开来,透出健康的嫩绿。
更令人惊喜的是,到了夜晚,小白的叶片脉络会散发出柔和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微光,将这方寸之地照得一片朦胧。
“天呐……”苏晚晴抚摸着小白的叶片,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林川,你快看!它……它在净化空气!我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质量在提升!”
她像个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又哭又笑。
很快,她就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不止是净化空气!它还能吸收红雾中的有害粒子!”她找来一块玻璃片,刮取窗沿上沉淀的红色尘埃,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白的根部。
只见那些暗红色的粉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根系吸收,而小白的荧光,似乎变得更亮了一点。
这个发现,彻底点燃了苏晚晴心中的火焰。
“我要重建实验室!”她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哪怕只是一个最简陋的,我也要搞清楚它的原理!这是希望,是人类对抗红雾的希望!”
林川看着她恢复神采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叮!】
【触发新任务:帮助植物学家重建实验室。】
【任务奖励:随机技能升级。】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哟,没想到啊,”小黑子那贱兮兮的声音冒了出来,“咱们宿主啥时候改行当暖男了?又是送花又是当苦力,这温柔体贴的劲儿,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林川一边将一个捡来的铁皮柜费力地拖进地下室,一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闭嘴。我这是在投资,懂吗?她要是有用,以后能给我省不少事。这叫专业,演戏就要演全套。”
“是是是,您最专业,专业得都快把自己搭进去了。”小黑子阴阳怪气地哼哼。
林川懒得再理他,将柜子“哐当”一声放下,对苏晚晴说:“就这些破烂了,你先凑合着用。”
苏晚晴却如获至宝,立刻开始整理那些被林川从废墟里搜刮来的瓶瓶罐罐和简陋仪器。
夜,更深了。
忙碌了一天的苏晚晴,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地下室里憋闷,林川便带她走到外面的废墟间透透气。
月光被红雾削弱得只剩一层惨淡的白纱,笼罩着这座死寂的城市。
远处,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而狰狞。
“谢谢你,林川。”苏晚晴轻声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地道谢。
“谢我什么?谢我给你捡垃圾?”林川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着。
“谢谢你……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林川脚步一顿,刚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突如其来的煽情气氛,他的眼神却骤然一凝。
“吼——”
一声不属于人类的、饱含饥渴与暴戾的低沉嘶吼,从侧面的阴影中猛然炸响!
三道黑影,以一种违反人体力学的扭曲姿势,疯了一般地扑了过来!
是行尸!
它们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幽幽的红光,身上挂着腐烂的碎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苏晚晴的血色瞬间褪尽,吓得浑身僵硬,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那最前面一只行尸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秒。
林川动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左手,打了个响指。
“空间禁锢。”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那三只凶猛扑来的行尸,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被死死地定格在半空中,保持着前扑的姿态,一动不动。
时间,在它们身上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五秒!绝对的静止!
苏晚晴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超自然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林川却连看都没看那些怪物一眼,他侧过身,对着被禁锢的行尸,仿佛踢一只路边的易拉罐般,随意地抬脚一扫。
“空间切割。”
他的脚尖划过空气,带起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锋锐涟漪。
三只被定住的行尸,瞬间像是被无形的神兵利器拦腰斩断,悄无声息地断成两截,随即被那股巨力踹飞出去,精准地落入了不远处一个废弃的深井口,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从嘶吼到结束,不过短短七八秒。
世界,重归死寂。
苏晚晴呆呆地看着林川,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她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普通人?”
林川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戏谑,也没有战斗后的冷酷。
他看着她,月光勾勒出他分明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片无尽的夜。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一丝坦然。
“我嘛……是个坏人。”
在苏晚晴愈发困惑和震惊的目光中,他又缓缓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而清晰。
“但是对你,我会一首好下去。”
【叮!】
【完成反派行为任务:保护植物学家免受袭击。】
【任务判定:以绝对实力碾压,尽显反派从容风范。】
【奖励:力量 +1,解锁‘空间折叠III级’功能(空间压缩效率大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胜利的乐章。
林川没有理会,他只是朝苏晚晴伸出了手。
苏晚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冰冷颤抖的手,放进了他温暖宽厚的掌心。
他握得很紧,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尽数传递给她。
“走吧,”他拉着她,转身走向更深的夜色,“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起走。”
苏晚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感受着手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而在他们身后,那座曾经代表着人类文明与秩序的幸存者基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如同一座沉默的孤岛。
基地最高处的指挥塔里,几盏灯光彻夜未熄,像是几只愤怒而不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暗笼罩下的废墟,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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