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景元带着完成“偷渡”任务的白铃,再次化身两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溜回了禁闭的小院。白铃钻进小洞前,还不忘凶巴巴地警告景元:
“不准告诉姐姐!”
“放心,‘兄弟’守口如瓶!”
景元笑嘻嘻地保证,顺手把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窗棂合拢,匿踪符的光芒消失。白铃重新坐回书桌前,摊开《仙舟礼仪通则》,心却早己飞远。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应星甩开时的力道,怀里那枚青玉药盒贴着皮肤,带着丹枫给予的清冽气息。
委屈、生气、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担忧和倔强,交织在她心里。
而工造坊的炉火旁,应星挥锤的动作依旧精准而有力,只是偶尔,那锤声会突兀地沉重一分,仿佛在敲打着某个无法宣之于口的、微小的烦乱心绪。
禁闭仍在继续,但这一天的“冒险”和奔向“星火”的执着,己悄然在少女心中,刻下了更深一层的印记。
—站? o?o?岗—
工造坊的喧嚣渐渐沉入夜色,炉火也只剩下暗红的余烬。
应星独自坐在工作台前,周围堆满了冰冷的金属和未完成的零件。
白日里那场短暂的冲突,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他心头反复灼烫。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
宽厚、粗糙、布满厚茧和零星烫伤痕迹的手掌。
手腕处,被白铃抓住的地方,明明早己没有了那温软的触感,皮肤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挥之不去的麻痒。他烦躁地握紧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白铃那双瞬间盈满泪水、写满了巨大委屈和不解的琥珀色眼眸。像被暴雨打湿、失去光芒的铃兰。还有她紧紧攥在手里的青玉药盒,和她固执地喊着“不放!你先抹药!”时,那份毫无杂质的、灼热的关心。
“拿着你的东西,走。”
他当时的话,像淬了冰的刀锋。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看到了她转身时微微颤抖的肩膀。
烦躁如同工坊里的热浪,再次席卷而来。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
他习惯了独处,习惯了用锤子和火焰隔绝一切干扰。
白铃的靠近,她那种毫无距离的、不顾一切的关怀,像一股无法掌控的热流,冲撞着他筑起的冰冷壁垒,让他本能地抗拒、甚至……恐慌。
他害怕那种失控的感觉,害怕被看穿坚强外表下的脆弱。
可当他粗暴地甩开她的手,当她委屈的眼泪落下时……他心底涌起的,并非预期的解脱,而是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名为“懊悔”的情绪。
她只是……想对他好。
像那次在工造坊,她笨拙地挥舞锤子失败后,他递给她那枚粗糙的金属铃兰一样。只是,她表达的方式更首接、更热烈,像一团扑向寒冰的火焰。
而他的反应,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那团火焰。
“……太过分了。”
应星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工坊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厌恶。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
那里,静静地躺着几块零散的、韧性极佳的暗色金属边角料。它们曾被他用来打磨那枚粗糙的铃兰花瓣。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星,猝不及防地跳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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