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仿佛瞬间沉入墨汁凝结的深海!
踏入三角形入口的刹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江拯和老疤。外界獒犬的狂吠、追兵的呼喝、尖锐的哨箭声,如同被厚厚的幕布隔绝,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在死寂中无限放大。
甬道狭窄而低矮,仅容两人勉强并行。脚下是湿滑冰冷的石阶,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铁锈和腐败甜腥的奇异气息,如同陈年的血库。背上的苏灵,冰冷的呼吸拂在后颈,微弱得如同随时会断绝。
“妈的…这鬼地方…” 老疤紧跟在江拯身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仅剩的右手死死攥着那把锈匕首,警惕地感知着西周。
江拯没有回应,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感知上。魂海中那缕微弱的魂力被他最大程度地调动起来,如同黑暗中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探去。暗金符文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抵御着黑暗中无处不在的、令人压抑的负面气息。而角落里的幽蓝残魂,似乎对这种环境极为适应,传递出一丝模糊的……舒适感?这感觉让江拯心头警铃大作。
血玉牌在手中依旧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如同一个微型的火炉,在这片冰冷死寂中成为唯一的指引。
向下,向下,不知走了多久。石阶仿佛没有尽头,只有黑暗永恒。就在江拯感觉体力即将耗尽,背上的苏灵越来越沉时——
前方,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摇曳的光亮!
不是火把的暖黄,也不是夜明珠的清冷,而是一种……惨绿色的、如同磷火般的光晕!
随着靠近,那光晕的范围扩大。甬道在这里陡然开阔,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天然石厅。石厅的中央,点着一盏造型奇特的油灯——灯盏是某种惨白的骨制品,灯油是粘稠的暗绿色液体,燃烧时散发出阴冷的绿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借着这惨绿的光,江拯看清了石厅的景象。
这里像一个地下小广场的入口。前方出现三条岔路,分别通向更深沉的黑暗,不知通往何方。石壁上布满了人工开凿的痕迹,粗糙而原始。空气更加浑浊,那股混合着铁锈和腐败甜腥的气息也更加浓郁。
更让江拯和老疤心头一紧的是,在这惨绿光晕的边缘,靠近其中一条岔路口的石壁下,竟然有一个人!
那人靠墙坐在地上,身前铺着一块脏污的黑布,黑布上随意摆放着几件东西:几把形状怪异、闪烁着寒光的刀具(有的像小钩,有的像薄刃),几块颜色各异、看不出材质的矿石,几株干瘪枯槁、散发着微弱腥气的奇异草药,还有……几个用油纸包着的、看不清内容的小包裹。
这人穿着一身油腻破烂的灰色短褂,头发乱糟糟地粘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低着头,仿佛睡着了,又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枯骨。一只干枯如同鸡爪的手,无意识地搭在膝盖上。
“剔…剔骨匠…老孙头?!” 老疤惊疑不定地低呼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仿佛是听到了声音,那如同枯骨般的身影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
一张如同风干橘皮般布满深刻皱纹的脸暴露在惨绿灯光下。皮肤是病态的蜡黄色,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几乎被松弛的眼皮完全遮盖,只有两点微弱的光在缝隙中闪烁。他的嘴唇干瘪,微微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他的目光,越过江拯和老疤,落到江拯背上那个被破旧斗篷裹着、只露出一缕散乱发丝的身影时,他那浑浊的眼珠极其细微地转动了一下,仿佛死水微澜。
接着,他那干枯的、如同鸡爪般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指向了江拯背上的苏灵。喉咙里,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的“嗬嗬”声。
江拯的心猛地一跳!他认出来了!这眼神,这指向的动作……和哑伯有几分相似!那种被巨大痛苦和秘密折磨后的麻木与死寂!
“孙…孙老?” 江拯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背着苏灵上前一步,声音嘶哑而急切,“是您…救过哑伯?把他送到窑厂药庐的?”
老孙头浑浊的眼珠转向江拯,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他那干枯的手指依旧固执地指着苏灵。
“她中了诅咒!很厉害的诅咒!哑伯用金针帮她压制过,但金针断了!哑伯说…只有‘金针’能救她!您…您知道那金针在哪里吗?或者…您有办法救她吗?她快不行了!” 江拯语速极快,将苏灵的情况和哑伯的线索一股脑说了出来。时间紧迫,他只能赌眼前这个神秘的“剔骨匠”知道些什么!
听到“金针”二字,老孙头那如同枯木般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深陷的眼窝中,那两点微弱的光骤然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被强风吹拂!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带着刻骨痛苦和恐惧的意念波动,瞬间弥漫开来!
他指向苏灵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如同被烫到!喉咙里的“嗬嗬”声也变得急促而痛苦!他猛地低下头,乱发再次遮住面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
“孙老!求您!指条明路!” 江拯急得几乎要跪下。他能感觉到背上的苏灵气息又微弱了一丝,被血髓晶粉强行压制的诅咒黑气,又开始在斗篷下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
“呜——汪!!!”
一阵低沉、压抑、却充满了暴戾和狂喜的犬吠声,如同闷雷般从他们来时的甬道深处猛然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紧接着是沉重的奔跑声和金属甲叶摩擦的铿锵声!
“在里面!獒犬找到入口了!”
“快!堵死他们!”
“别让那妖女跑了!”
林守义的追兵!他们竟然这么快就突破入口屏障,追上来了!嗅血獒那恐怖的嗅觉,在封闭的甬道内简首是索命的利器!
“完了!他们追进来了!” 老疤吓得魂飞魄散,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像筛糠。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前有深不可测的岔路,后有凶残的追兵!而唯一的线索——老孙头,却陷入痛苦回忆无法自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首剧烈颤抖、低头不语的老孙头,猛地抬起了头!乱发缝隙中,那浑浊的眼珠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不再指向苏灵,而是用那只枯瘦如柴的手,极其迅速地、一把抓向自己油腻破烂的怀里!
他掏出来的,不是武器,也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个巴掌大小、扁平的、用某种暗沉兽皮缝制的粗糙皮囊!
他用颤抖的手指,极其笨拙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想要解开皮囊口的系绳!但他的手抖得太厉害,系绳又细,一时间竟解不开!
“呜汪——!” 獒犬的狂吠声己经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它们沉重爪子在石阶上抓挠的声音和喷吐着腥臭热气的喘息!
“给我!” 江拯顾不得许多,猛地一步上前,劈手夺过老孙头手中的皮囊!他手指用力一扯,坚韧的系绳应声而断!
一股比药庐里那血髓晶粉更加浓烈、更加纯粹、带着一种奇异生命活性的腥甜血气,瞬间从敞开的皮囊口喷涌而出!皮囊里,是满满一袋细腻如沙、颜色却更加深邃、如同凝固的紫黑色血液般的粉末!正是哑伯药罐里熬制的、曾给江拯喝下的那种蕴含强大血气的药粉原料!
老孙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拯,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枯瘦的手指极其用力地指向江拯背上的苏灵,又指了指那袋紫黑色的粉末!意思再明显不过——用这个!给她!
没有时间犹豫!江拯瞬间明白了老孙头的意思!这蕴含强大血气的粉末,或许能像血髓晶粉一样,强行续命,暂时压制诅咒反扑!
他立刻解开裹着苏灵的斗篷衣角,露出她胸腹间诅咒黑气再次翻腾的位置。他抓起一把那紫黑色粉末,不顾那刺鼻的腥甜和灼手的滚烫感,狠狠地按在了苏灵皮肤上黑气最汹涌的地方!
“滋啦——!!!”
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灼烧声响起!浓郁的诅咒黑气如同遇到了天敌,疯狂地退缩!苏灵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随即又软倒下去!她脸上那层死气的灰败似乎被强行逼退了一丝,但代价是皮肤接触粉末的地方,瞬间变得一片紫黑,如同被剧毒腐蚀!一股更加狂暴的诅咒怨念在她体内其他区域疯狂冲撞!
这粉末的效果比血髓晶粉更强!但反噬也更恐怖!完全是饮鸩止渴!只能争取极其短暂的时间!
“走…快…走…” 老孙头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向石厅最右侧、那条看起来最狭窄、最幽深、散发着最浓郁腐朽气息的岔路!“…下…下去…找…找‘血屠’…或…‘虫婆’…说…说哑巴…让…让你来的…快…”
话音未落——
“吼——!!!”
两条如同黑色闪电般的巨大身影,裹挟着腥风,猛地从甬道口扑了出来!正是那两条嗅血獒!它们猩红的眼睛在惨绿灯光下如同鬼火,死死锁定江拯和他背上的苏灵,獠牙外露,带着恶臭的涎水飞溅!
紧随其后,数名手持钢刀劲弩、杀气腾腾的镇武司铜牌差役也冲入了石厅!为首一人,赫然是之前跟在林守义身边的银牌巡检之一!他眼神阴鸷,一眼就看到了场中三人,厉声喝道:
“叛逆在此!放箭!格杀勿论!”
弓弦绷紧的刺耳声瞬间响起!
“走啊!” 老疤发出绝望的嘶吼,一把将江拯推向那条右侧的岔路!同时,他仅剩的右手猛地拔出锈匕首,状若疯虎般,迎着扑来的獒犬和指向他们的弩箭,反冲了过去!
“老疤!” 江拯目眦欲裂!但他知道,这是老疤用命在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背着气息微弱、身体滚烫(因药粉反噬)的苏灵,一头扎进了那条狭窄幽深、散发着浓郁腐朽气息的右侧岔路!
就在他身影没入岔路黑暗的瞬间——
嗖!嗖!嗖!
弩箭破空!
獒犬咆哮!
老疤的怒吼与惨叫混合着兵刃碰撞的声音,在惨绿色的石厅内轰然爆发!
江拯不敢回头,背着苏灵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岔路中亡命狂奔!身后,追兵的呼喝和打斗声迅速被岔路的曲折和黑暗吞噬。前方,是更加浓稠的黑暗和未知,只有手中那袋散发着腥甜血气的紫黑粉末,和老孙头最后那句破碎的指引——
“血屠”…或“虫婆”…说哑巴让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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