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走!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的愤怒。
逃离固然安全,但天草的情报网络尚未稳固,灰岩岛的核心秘密——“暗礁”即堂吉诃德——虽然知晓,但具体的运作方式、人员名单、与其他据点的联系……
这些关键细节还如同迷雾,更重要的是,多弗朗明哥就在这里。
这是接近他,了解他动向和弱点的绝无仅有的机会。
哪怕风险如同万丈深渊,但为了“救济”北海,为了那些在矿坑中挣扎的灵魂,为了天草播下的火种……值得一搏!
她迅速通过灵基连接,将瞬间的决断传递给灵子化的迦尔纳:“迦尔纳!计划改变!我留下!这是个机会!”
灵子化的空间中,迦尔纳的气息瞬间剧烈波动。如同平静的深海下酝酿着即将爆发的海啸。
他那绝对守护的意志本能地抗拒着让御主置身如此险境的决定。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个粉红羽毛男人身上散发的、如同实质般的扭曲恶意!
“master,太危险!”迦尔纳低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首接在祝融意识中响起。
“多弗朗明哥的气息……极度危险,目前无法解放宝具的我,无法与他对抗……”
“我知道!”祝融在意识中快速回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但天草的组织需要时间!我们需要更核心的情报!多弗朗明哥的‘兴趣’是唯一的切入点!相信我,迦尔纳!我会小心!你是我最后的底牌,非到万不得己,绝对不要显形!你的存在,是我们能否活着离开的关键!”
迦尔纳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祝融意志中那份燃烧的、为了理想不惜涉险的觉悟,那份沉重远超她七岁的躯壳。
最终,那沸腾的守护意志被强行压制,化作更深沉、更内敛的警戒,如同潜伏在虚空中的太阳,将感知提升到极致,死死锁定着办公室内的多弗朗明哥和周围一切可能的威胁。
“我……明白了。”迦尔纳的声音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重承诺,“但若有丝毫威胁到你生命的迹象……我必降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眼神冷漠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仆。
“你,小鬼”管家用看垃圾般的眼神扫了祝融一眼,“跟我来,伯爵大人开恩,赏你洗干净换身衣服。动作快点,别让多弗朗明哥大人等久了!”语气充满了鄙夷和催促。
祝融低着头,顺从地跟了上去。
祝融被带到一个相对干净但陈设简单的仆人盥洗室。
两个女仆丢给她一套粗糙但还算干净的白色亚麻衬衫和裤子,以及一块肥皂和毛巾,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鄙夷,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传染源。
“自己洗干净!皮都搓掉一层!洗完了换上衣服出来!别磨蹭!”其中一个女仆尖声命令完,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甚至从外面挂上了简易的门闩,显然不放心也懒得伺候。
祝融看着紧闭的门,熔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
她走到冰冷的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刺骨的冷水冲刷而下。
她一把扯掉身上那件散发着馊味的肮脏围裙和头巾,露出里面同样沾满污迹的旧衣服。
她毫不犹豫地将旧衣服也脱下,小小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
镜子里映出一张稚嫩却布满煤灰的脸,以及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如同熔金般燃烧的眼眸。
她咬紧牙关,拿起冰冷的肥皂,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脸、脖子、手臂……仿佛要将一层皮肤都搓掉。
冰冷的水刺激着她的神经,也让她更加清醒。屈辱、愤怒、恶心……这些情绪被强行压下,转化为冰冷的算计和钢铁般的意志。
她快速而彻底地清洗干净,换上了那套粗糙的亚麻衣服。
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宽大,但更显得她身形单薄。她用湿毛巾尽可能擦干了头发,让那火焰般的红色发丝不再被完全遮盖。
镜中的少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熔金的眼眸,在洗去煤灰后,显得更加明亮、锐利,甚至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近乎妖异的穿透力。
她深吸一口气,从灵子收纳中,悄然取出天草西郎赠予三池典太时一同给她的一柄极其小巧、如同发簪般的骨质匕首,将其贴身藏在袖口的暗袋里。
“我准备好了。”她在意识中对迦尔纳说道。
迦尔纳的回应是更加凝实、如同实质壁垒般的守护意志。
盥洗室的门被粗暴地拉开。
“磨蹭什么!”女仆不耐烦地吼着,看到焕然一新的祝融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这脏兮兮的小鬼洗干净后,那张脸和那双眼睛……竟有些过于好看了。
女仆动摇了了起来,这么小的孩子,语气上稍微缓和了一些。
“走吧,管家在等着!”
祝融被管家带着,没有走向主宅的奢华区域,而是穿过几条阴冷的仆人通道,来到了庄园侧翼一栋相对独立、但守卫明显森严许多的小楼前。
“进去!”管家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语气冰冷“以后你就住这里,跟他们一起行动,听他们的命令!”说完,他像丢垃圾一样把祝融推进门内,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并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门内是一个宽敞但陈设简洁的起居室,更像一个训练营的休息区。几个身影或坐或站,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突然被推进来的祝融。
正是火烈鸟号上的那三个预备役干部!
戴着斑点毛帽、表情阴郁沉默的罗正擦拭着一柄长刀,闻声抬起头,冰冷的眼神如同手术刀般瞬间锁定了祝融。
Baby-5正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辫子,看到祝融,尤其是她洗干净后露出的熔金眼眸和红发时,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立刻又浮现出那种毫无心机的大大笑容,甚至下意识地就想抬手打招呼,但被罗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瞬间跑到巴法罗旁边流眼泪。
空气瞬间凝固。
祝融站在门口,沐浴在数道含义各异的目光下,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
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祝融背对着房间中央,熔金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颗沉寂的星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目光如同芒刺般落在自己背上。
罗,彻底将祝融当成了空气。
他盘膝坐在房间相对干净的一角,双目紧闭,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凝固的气场。
他只是扫了这边一眼,就开始自顾自的用器械锻炼着。
他的世界,似乎只有他自身和他毁灭的决心。
与罗的冰冷隔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Baby-5和巴法罗。
祝融最先注意到他,感觉这孩子阴沉的不像话。
“喂!新来的!”一个带着点傻气又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祝融微微侧头,看到那个体型圆滚的少年正咧着嘴对她笑,露出两颗大门牙。
“别理罗那家伙,他就那样,对谁都冷冰冰的!我叫巴法罗!这是Baby-5!”
Baby-5立刻凑了过来,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祝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亲近笑容:“你真好看,红头发和金眼睛真好看”
她天性中的热情和对“被需要”的渴望,让她面对新朋友的时候展现出友好的态度。
祝融心中微动。
这两个人……或许是突破口。
她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符合年龄的、带着点羞涩和拘谨的笑容,小声回应:“你……你们好。我叫……阿融”看样子来到新环境很不适应,腼腆的样子。
“阿融?好名字!”巴法罗似乎完全没在意名字的真假,自来熟地坐到祝融的草铺边“别怕,以后我们罩着你!在这里,只要听多弗大人的话,好好训练变强,就能得到一切!”
Baby-5也用力点头,辫子一甩一甩:“没错!多弗大人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力量!我们要成为对他有用的人!” 她的语气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祝融适时地露出“好奇”和“向往”的表情:“多弗大人……带过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孩子回来吗?”
“当然啦!”巴法罗抢着回答“不过好多人都走了,不过这么多人中你是最好看的”
祝融心中了然。
多弗朗明哥的模式很清晰:像养蛊一样,从各地搜罗有潜力的孩童,给予严苛的训练,筛选出强者,淘汰掉弱者。
罗、Baby-5、巴法罗,都是目前“蛊盅”里表现尚可的蛊虫。
实际上是祝融误会了,很多人都是被柯拉松打跑的。
“那……我们都要学什么?”祝融装作懵懂地问“要变得像那些厉害的干部一样吗?他们都有什么本事啊?” 她将话题巧妙地引向干部的能力。
提到干部,Baby-5立刻又兴奋起来,仿佛炫耀自己家人一样:“迪亚曼蒂大人是剑术大师,拉奥·G大人,他的‘G’字冲击波超强的!”
Baby-5如数家珍,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虽然描述得有些孩子气,但关键信息点都提到了。
巴法罗但听到提及干部强大时,脸上也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祝融表面上听得一脸“惊叹”和“向往”,心中却在飞速记录和分析:
托雷波尔黏黏果实,很恶心。
迪亚曼蒂剑术高手。
拉奥·G体术高手,特殊冲击波。
(琵卡、古拉迪乌斯自身等能力未提及,可能Baby-5认为他们能力不“炫酷”?)
这份情报虽然零碎,但价值巨大,尤其是关于能力类型和特点的描述,对未来可能的冲突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她适时地露出一点窘迫的表情,小声对Baby-5说:“Baby-5,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啊!我带你去!”Baby-5立刻站起来,热情地拉住祝融的手。
“不……不用了,Baby-5,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我自己去。”祝融连忙拒绝,她需要一个独处的机会。
Baby-5有点小失落,但还是详细地指了路:“出门右转,走到走廊尽头再左转,看到有桶和扫把的地方,旁边那个小门就是。”
“谢谢”祝融露出感激的笑容,迅速起身。
意念指令与迦尔纳的回应。
“迦尔纳。”她在意识中呼唤。
灵子化的空间里,迦尔纳的意志如同温暖的阳光:“我在,御主。” 他的声音平静,但祝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始终如一的守护关注。
“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祝融的意念清晰而快速,“目标:赫拉特伯爵的主宅书房!那里肯定还有更多关于‘暗礁’与本地贵族勾结、奴隶贸易、运输的账本、契约、名单等核心罪证。找到它们。全部拿走。然后,立刻离开庄园,找到天草西郎。将罪证和情报交给他。告诉他‘暗礁’即堂吉诃德。让他们务必小心隐蔽,等待时机。”
迦尔纳的意志传递来一丝询问的波动:“御主,我若离开,你的安全……”
“既然是培养干部预备役的地方,那我就是安全的”祝融的意念沉稳而自信“获取这些罪证至关重要,它们是我们将来揭露真相、打击堂吉诃德根基的利器,也是天草组织争取民心的关键。”
“明白了。”迦尔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完成它。请务必保持警惕,御主。”
“放心,迦尔纳。”祝融的意念带着信任,“我会谨慎行事。”
下一瞬间,祝融清晰地感觉到,温暖悄无声息地分离,化作一道极其微弱的金色流光,以超越常人理解的速度,向灯火通明的伯爵主宅方向而去。
守护者离开了。
失去了迦尔纳时刻的守护,一股更加独立但也更加需要谨慎的感觉油然而生。
庄园里强大的气息——多弗朗明哥、干部们——如同沉睡的巨兽,暂时无害,但随时可能苏醒。
她深吸一口气,并未感到恐慌,反而有种肩负重任的清晰感。
现在,舞台完全交给她自己了。
目标:维持伪装,加深融入,伺机探查——尤其是多弗朗明哥本人的能力!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换上那副带着点怯懦和拘谨的模样,朝着Baby-5指示的仆人卫生间方向走去。
在伯爵主宅那奢华的房间内,站在窗前的多弗朗明哥,缠绕着无形丝线的手指微微一顿。他那隐藏在太阳镜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庄园的某个方向。
“嗯?”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鼻音,嘴角的玩味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那道‘光’……移动了?方向是……书房?”他的见闻色霸气捕捉到了极其细微、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能量流动,若非他刻意关注,几乎无法察觉。
“弗弗弗……”低沉的笑声在喉咙里滚动,他并未阻止,反而生出了兴致。
“这份‘有趣’,倒是值得我多投注一点目光了,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将更多的见闻色感知,收了回来,他大步流星朝着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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