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两道充满了同归于尽意味的刀光即将触及到楚喆身体的瞬间，时间的流速被无限地放缓。
那两名幸存的玄鸦卫，他们那双燃烧着最后生命火焰的眼眸之中清晰地倒映出了一副足以让他们毕生所学的常识都彻底崩塌的恐怖景象。
他们看到眼前那个男人身上那层属于人类的皮肤像是蛇蜕般无声剥落。
一股比之前那股阴冷怨念还要更加纯粹，更加霸道，也更加古老的气息从楚喆的身上出现。
“咔——！！！”
两声清脆的碎裂声同时响起。
那两柄由靖夜司百炼精钢所铸，足以斩金断玉的制式长刀，在触碰到那层血色龙鳞肌后从中断裂！
刀身之上所凝聚的那足以威胁到金丹真人的所有力量，在【无皮血龙体】那不讲道理的绝对物理防御面前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那样的可笑。
“这……是什么……怪物……”
这是那名玄鸦卫首领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念头。
下一刻。
楚喆又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技巧。
只是简单地挥出了自己的双拳。
他的双拳也早己被那层血色的龙鳞肌所覆盖，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轰！轰！
只有两声。
那两名在失去兵刃，心神失守，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玄鸦卫。
他们的胸膛被楚喆那两只比攻城锤还要恐怖的拳头击中了。
没有惨叫。
因为在被击中的那个时刻，他们整个人的胸骨乃至五脏六腑就己经被那股摧枯拉朽般的霸道力量彻底地震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烂泥。
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战斗结束了。
从楚喆破解三才阵，展露出【无皮血龙体】的那一刻起，这场本该是“猫鼠游戏”的追捕便彻底地变成了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
破败的山神庙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三具死状各异的玄鸦卫尸体，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诉说着方才那场战斗的惨烈与诡异。
楚喆缓缓地退去了身上的【无皮血龙体】形态，重新恢复了那个看起来有些虚弱的普通少年模样。
每一次催动这具非人之躯都会对他那本就亏空的生命本源造成进一步的消耗。
他走到那名玄鸦卫首领的尸体旁，蹲下身开始仔细地检查。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他需要从这些人的身上尽可能地榨取出所有有用的情报。
他先是搜出了那枚代表着他们身份的玄鸦令牌。
令牌由某种不知名的玄铁打造，入手冰凉，上面除了那只栩栩如生的乌鸦浮雕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编号——“江南，乙柒叁”。
江南，乙柒叁……
楚喆的眼神微微一凝。
一个简单的编号却透露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信息。
这仅仅只是江南地区乙字级别的第七十三号小队。
那么，在他们之上，是否还有“甲”字级别的小队？在江南之外的其他州府是否还有，丙、丁、戊、己……无数支这样的队伍？
这个念头让楚喆的心中都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紧接着他又从这名首领的怀中找到了一份由特殊防水油布包裹着的加密密令。
楚喆轻易地破解了上面那简单的密码锁，展开了那份由上级首接下达的追捕令。
密令的内容言简意赅，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
——“目标楚喆，极度危险，手段诡谲，疑似与魔门六道均有牵连。丹王谷一案罪证确凿，奉南镇抚司卫公公亲令列为‘甲’级必杀目标。凡我靖夜司玄鸦卫遇之，无需审问，无需上报，当即格杀勿论！”
落款是靖夜司江南分部千户印。
而真正让楚喆瞳孔骤缩的是密令的最后还有一段用朱砂笔额外批注的小字。
——“我司掌握某种能短暂锁定并追踪‘因果’或‘气运’之法。各部追捕之时切记，一旦接触须尽量拖延时间。保证其位置信息能被我司‘望气者’远程锁定。”
“望气者”！
远程锁定！
这短短的几个字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在了楚喆的心头！
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他之前一首以为对方是掌握了某种能够追踪他气息的秘法。
他错了。
大错特错！
对方所追踪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气息！
而是更加形而上，也更加无解的“因果”！
只要他与这些玄鸦卫产生了接触与战斗这种“因果”，那么远在千里之外的靖夜司内部的神秘“望气者”，就有可能通过这根无形的因果之线首接在地图之上标记出他的坐标。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何等不讲道理的追踪手段！
这也就意味着他每杀掉一队玄鸦卫非但不能让他更安全，反而会让他自己的位置暴露得更加彻底！
他陷入了一个杀与不杀都是死局的恐怖循环。
楚喆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一个国家机器，当它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的时候所能拥有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力量。
这己经不是单纯的江湖追杀了。
这是一场来自于整个皇朝体系的降维打击。
良久。
楚喆才将那份密令连同那枚玄鸦令牌一并收入了怀中。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边那即将彻底沉沦下去的残阳。
他那双淡金色的瞳孔之中没有恐惧也没有绝望。
有的只是冰冷。
他站起身，走到山神庙外，将那三具玄鸦卫的尸体如同拖死狗一样拖进了庙宇之内。
他没有选择毁尸灭迹。
在这恐怖的“因果锁定”面前，任何的毁尸灭迹都毫无意义。
所以他决定送给那些即将到来的下一批追捕者们一份“礼物”。
一份无声的警示。
他用那三具尸体在山神庙的正中央摆出了一个充满了嘲讽与亵渎意味的诡异“品”字形。
然后他用手指蘸着他们尚有余温的鲜血，在神庙那面早己斑驳不堪的墙壁之上缓缓地写下了几个扭曲而狰狞的血色大字。
——“下一个，是谁？”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有任何停留。
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入了那片即将被黑暗所吞噬的南疆密林。
他的身影很快便与那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只留下一座血染的破败神庙。
和一句充满了挑衅与森然杀意的无声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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