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魄新生

花果山的新桃在三日后月圆之夜悄然绽放，月白色的花瓣上竟凝着一滴血泪。林黛玉路过桃林时，那滴血泪突然破空飞来，渗入她眉心的桃花印记。她顿觉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宝玉临终前在僧寮中焚稿的画面——他抱着残缺的通灵玉，口中喃喃念着"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

"颦儿！"孙悟空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发现她眉心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与此同时，整座花果山的桃树都开始渗出月白色树液，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朝着新桃所在的山坳流淌。

"这树液......"老猿猴蘸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突然浑身发抖，"是'离魂露'！传说中只有含恨而终的魂魄才能凝结，难道......"

话未说完，月白色溪流突然冲天而起，在新桃上方化作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那人穿着大观园的月白锦袍，面容竟是少年时的贾宝玉，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痴缠，多了些历经轮回的沧桑。他望着林黛玉，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执念，只剩下清澈的哀伤。

"绛珠......"他的声音如同风过竹林，"我终于懂了......"

林黛玉怔怔地看着他，心头那块因宝玉执念而结的冰悄然融化。她想起在贾府时，两人共读西厢的春日，他为她遮风挡雨的臂膀，还有那句"你死了我做和尚去"的戏言。原来所有爱恨嗔痴，在历经生死轮回后，终会沉淀为一声叹息。

"你......"林黛玉欲言又止。少年宝玉却微微一笑，指了指她眉心的印记："当年神瑛侍者灌溉之恩，绛珠仙草还泪己尽。如今这滴离魂露，权当是凡心宝玉赔你的......赔你一场空欢喜。"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消散成点点荧光。孙悟空握紧金箍棒，却被林黛玉拦住。她走上前，任由荧光融入自己掌心的同心玉佩——那道裂痕竟在荧光中缓缓愈合，玉佩中央浮现出一轮新月，正是少年宝玉消散前的笑容。

"原来......情劫是渡人，亦是渡己。"林黛玉轻抚玉佩，眼中泪光闪烁，却非悲伤。孙悟空挠着头，将她揽进怀里："管他什么劫，只要你好好的，老孙就算再打十次天宫也乐意！"

就在此时，警幻仙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往日的冰冷："痴男怨女，终得解脱。"云层裂开，太虚幻境的牌坊若隐若现，仙姑手中的薄命册飘下一页金箔，落在林黛玉手中，化作一枚刻着"情天补恨"的玉简。

"这是......"

"天道容情，特准你以凡人之身永驻花果山，与神猴共享仙寿。"警幻仙姑的身影渐渐淡去，"只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怅然，"那重塑的灵脉与你神魂相连，若他日仙凡界限再启，恐有......"

话未说完，天机便己混沌。林黛玉握紧玉简，忽然觉得掌心一暖。只见同心玉佩与玉简共鸣，竟在桃林深处映出一座新的竹楼，飞檐上悬着的不再是翡翠珠帘，而是串由月光编织的风铃。

"走！俺老孙给你挂上新帘子！"孙悟空扛起金箍棒，像个得到糖块的孩子般冲进桃林。林黛玉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温润的玉佩，终于展眉轻笑。

暮色西合时，新竹楼的灯盏亮起。林黛玉坐在窗前，看着孙悟空笨手笨脚地将月光风铃挂在檐下。风铃轻响，惊起一群衔着露珠的萤火虫，在两人之间织出一道星河。

"呆子，小心摔着！"她忍不住提醒。

孙悟空回头咧嘴一笑，猴毛上还沾着几片桃花："放心！俺老孙给你搭的房子，比天宫还结实！"

夜风拂过，带来桃林深处的幽香。林黛玉知道，过往的爱恨嗔痴己如落花般碾作尘泥，而未来的岁月，将有这只毛猴陪着她，在这悬浮云端的花果山里，看遍万载春秋的月升月落。

只是她未曾注意到，在玉简融入玉佩的刹那，天边有一颗孤星悄然碎裂，化作流星坠入南瞻部洲——那里，一个男婴正呱呱坠地，襁褓中紧握着半块刻着"通灵"二字的温润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