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结束？

指尖下的温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荡开的涟漪微弱却清晰。

零的指尖停留在我左臂芯片的位置，灰蓝色的眼眸里，那片深沉的茫然如同被飓风撕开的浓雾，翻涌起惊涛骇浪。震惊、困惑、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熟悉感……无数破碎的情绪在她眼底激烈碰撞。她的呼吸变得短促，苍白的脸颊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染上一丝极淡的、病态的潮红。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辨认一个失落在时间尽头的古老音节。

废墟的死寂被远处城市混乱的喧嚣衬得更加沉重。倒塌的圣像空洞的眼窝，仿佛凝固着永恒的叹息。

“……凯恩？”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轻，沙哑依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像是用指尖触碰一块滚烫的、刚刚凝固的烙铁，既渴望确认，又带着本能的畏惧。

我无法点头，只能用尽力气，让视线更加专注地回应她。喉咙里嗬嗬作响，血腥味弥漫。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离开了芯片的位置，那股奇异的温热共鸣也随之减弱。灰蓝色的眼眸低垂下去，长长的白色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翻涌的情绪。她不再看我，目光重新落回那个瘪掉的银色水袋，手指无意识地着袋子上永恒集团的徽标——那只扭曲的金色沙漏，如今在她指下显得如此讽刺。

时间在废墟的阴影里缓慢流淌。远处的喧嚣似乎平息了一些，不再是爆炸和尖叫的混乱，变成了一种更低沉、更压抑的嗡鸣，如同受伤巨兽在舔舐伤口。

她再次抬起头时，眼底的惊涛骇浪似乎平息了一些，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解读的疲惫和……某种近乎本能的审视。她挪动身体，动作依旧带着生涩的僵硬，靠近我的左臂。目光落在那肮脏、浸透血污的布条上。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太久。

苍白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冷静，伸向了那团污秽。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我胡乱系上的、早己被血痂和灰尘板结的布条结。动作很轻，但每一次牵扯都让我额角渗出冷汗，牙关紧咬才没发出痛哼。

腐烂的布条被一层层剥开，露出了下面狰狞的伤口。贯穿的孔洞边缘皮肉外翻，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深可见骨。凝固的深褐色血痂下，新鲜的血液正缓慢地渗出。一股混合着铁锈和腐败的腥气弥漫开来。

零的眉头紧紧蹙起，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本能的厌恶和生理性的抗拒，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专注。她移开视线，在身边翻倒的杂物堆里翻找着。很快，她找到了一小瓶尚未开封的永恒集团应急消毒喷雾，还有几片同样印着集团标志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吸水敷料。

她没有看我痛苦的表情，仿佛在处理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拧开消毒喷雾的盖子，冰冷的银色喷头对准了那可怕的伤口。

“唔！”当刺骨的、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消毒液雾喷在暴露的伤口上时，剧烈的灼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我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压抑的痛哼再也无法抑制！

零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她只是微微抿紧了苍白的嘴唇，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伤口，眼神专注得近乎冷酷。她快速而稳定地用敷料吸掉多余的消毒液和渗出的血水，然后拿起另一片干净的敷料，覆盖在伤口上。她的手指很凉，触碰伤口边缘时带来一阵战栗。

没有绷带。她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廉价外套上。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衣角，“嗤啦”一声，用力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用布条将敷料紧紧地、甚至有些粗暴地缠绕固定在我的伤口上。每一次缠绕收紧，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浸透了额前的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