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艇 舱秘语

"希望号"像头受伤的鲸鱼，在八十米深的海水中艰难前行。仪表盘的蓝光映在林野紧绷的脸上，声呐屏上那几个该死的绿点始终甩不掉——蛇盟的追踪艇就像闻到血腥的鲨鱼，死死咬在三公里外。

"这些混蛋给潜艇装了生物涂层。"苏晓突然骂了句脏话，她手里的病毒样本正在分析仪里疯狂跳动，"是'守望者'的粘液组织，难怪我们的声呐总是慢半拍。"她指甲敲了敲控制台那个鲜红的紧急下潜按钮，欲言又止。我们都懂，这玩意按下去了，最先扛不住的可能是朵朵他们这些半感染者的肺。

朵朵整张小脸都贴在舷窗上，银色瞳孔突然收缩："林哥...那些艇在看着我们。"我调亮外部照明，胃里顿时翻涌起来——蛇盟的追踪艇外壳上密密麻麻嵌着紫色眼球，活像被缝合了一堆半感染者的眼珠子。它们随着我们的移动诡异地转动，瞳孔里泛着冷光。

"砰！"潜艇猛地一晃，我踉跄着冲进武器舱，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吐了。两枚鱼雷发射轨正被某种肉粉色粘液腐蚀，里面裹着的触须像蛆虫似的扭动，把"量子熔炉"的碎片都染成了紫黑色。老奎的机械臂抡起斧子就砍，溅出的汁液"滋啦"一声在甲板上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是活体武器！"陈医生的手术刀精准挑开粘液层，露出里面米粒大小的胚胎，"蛇盟把守望者的幼崽当生物炸弹用。"他突然指向通风口，"快放信使鸟！就现在！"

那群机械鸟冲出去的瞬间，海水中炸开一片紫色烟花。追踪艇上的眼球接二连三爆裂，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声呐屏上的包围圈终于出现缺口——正对着那条藏着实验室入口的死亡海沟。

"全体抓稳了！"我把防护罩能量调到最大，舷窗外突然变成墨绿色。无数透明触手从海沟里窜出，把最近的追踪艇缠成了粽子。金属艇身在触手里像冰淇淋般融化，咕嘟咕嘟冒着绿泡。我们的防护罩频率调得刚刚好，那些致命触手擦着艇身滑过，活像在摸自家孩子。

就在穿过腐蚀带的刹那，海沟底部突然亮起蓝光。那块嵌在金属门上的晶石，居然和朵朵怀里幼狼的眉心遥相呼应，在海水中架起一道发光的阶梯。我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这鬼地方认主！

"黑鸦的深水炸弹！"苏晓突然尖叫。声呐屏上炸开一片红点，但更诡异的是蛇盟的艇群突然集体掉头，逃命似的往反方向窜。"他们在怕什么..."她话音未落，整个海沟突然震颤起来。

那个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它像是把一百具尸体和报废机甲扔进搅拌机里绞出来的产物，头颅是块扭曲的量子熔炉残片，眼窝里跳动的暗金色火焰让我太阳穴突突地疼。陈医生手里的手术刀"当啷"掉在地上："初代共生体...黑鸦教父的力量源头..."

怪物的巨掌拍向深水炸弹的场面，就像小孩捏爆包装袋般轻松。冲击波把黑鸦舰队掀得七零八落，而我们的小潜艇却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稳稳滑向发光的大门。镇钥插进凹槽的瞬间，初代共生体突然转头"看"向我们——如果那团燃烧的废铁算脸的话。它举起残破的机械臂，不是攻击，而是替我们挡下崩塌的岩壁。

"它说...阿凯是钥匙..."朵朵的银眸里淌下血泪。我心片突然剧痛，记忆碎片里阿凯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清晰得可怕。初代共生体的血液通过输液管注入他静脉时，两人的瞳孔同时泛起那种诡异的暗金色。原来如此，难怪他能卧底这么多年...

金属门开启的嘶鸣声像是来自地狱。最后回头时，我看见那个怪物正在清理航道，动作莫名带着种悲怆的仪式感。黑鸦的残舰在远处重组，而实验室通道里传来的低频脉冲，听着竟像首走调多年的安魂曲。

潜艇进入通道的刹那，我手臂上的尸纹突然活了过来，和墙壁上的能量纹路严丝合缝地对接。苏晓面前的屏幕雪花般闪烁，最终定格在一张骇人的平面图上。"共生池"被阿凯用血迹画了红圈，旁边那行字看得我心脏停跳："唯有牺牲能净化"。

电梯上升时，我最后一次看见记忆里的阿凯。他站在翻涌的池水边，把徽章抛进去的弧度像个完美的告别。那个跃入池中的背影，原来早就在五年前写好了结局。

当电梯门打开，红光扑面而来时，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实验室——它不是藏着病毒秘密的保险箱，而是个巨大的祭坛。我们握紧武器走向共生池，警报声在走廊里凄厉回荡，像在嘲笑人类总是来得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