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别院“静心苑”的午后,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冰冷光滑的青石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还有挥之不去的、清苦的药香。
苏明棠靠坐在引枕上,手肘的擦伤在药膏的作用下传来阵阵清凉的麻痒,腰腹的钝痛也减轻了不少。身体在恢复,心绪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陆沉舟那石破天惊的宣言——“没人能逼你为妾!没人能再伤你分毫!”——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印在她的脑海,每一次回想,都带来一阵心悸般的战栗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暖流。他笨拙却强势的“贴身监护”,那深夜掖被角的身影,那吩咐亲兵确认她是否安睡的低沉嗓音…都让她心乱如麻。
然而,这份悸动之下,是冰冷刺骨的现实。沈清婉那句淬毒的宣告——“将军府的女主人很快就是我了!”——如同毒蛇的獠牙,悬在头顶。柳氏的三日期限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丞相府的冷漠更是坚固的囚笼。还有那枚神秘的玉佩,那场雨夜的截杀,以及陆沉舟背负的血海深仇…这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锁,让她刚刚萌生的那点不切实际的悸动,瞬间被巨大的不安和危机感淹没。
“静心苑…” 苏明棠苦笑着环顾这间冷硬的屋子,内心OS:“静心?心都快跳出来了还怎么静!陆沉舟这保护措施堪比金库,可惜防得住明枪,防不住暗箭和人心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贴身小衣里的那枚冰凉玉佩,指尖传来清晰的夔龙纹路触感。这枚玉佩,是她穿书后唯一的“金手指”,也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刃。它到底关联着什么?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还是…更大的阴谋?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门外传来小竹刻意压低、带着一丝紧张的通禀:“小姐…沈小姐她…她走了。”
苏明棠回过神,轻轻“嗯”了一声。沈清婉是被陆沉舟毫不留情地轰走的,那声冰冷的“滚出去”隔着门板都清晰可闻。她能想象沈清婉离开时那张扭曲怨毒的脸。暂时的退却,绝不会是结束,只会是更疯狂反扑的前奏。
“将军呢?” 苏明棠问。
“将军…在书房议事。” 小竹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敬畏,“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
书房?苏明棠心头微动。陆沉舟的书房,必然存放着军机要务,或许…也有关于陆家血案的线索?那枚玉佩的图案,会不会在那里找到答案?这个念头如同野草,一旦滋生便难以遏制。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需要找到破局的关键!陆沉舟的庇护是暂时的,她不能永远做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然而,硬闯书房无疑是自寻死路。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不经意”接触到某些信息的机会。
“小竹,” 苏明棠声音放柔,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一丝茫然,“我躺得有些闷…将军府景致别致,不知…能否去书房附近的花园稍稍透透气?离得远远的就好,绝不打扰将军议事。” 她刻意强调了“远远的”和“绝不打扰”,眼神带着恳求。
小竹犹豫了一下,看着苏明棠苍白的小脸和恳切的眼神,想到将军虽冷着脸却事无巨细的吩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姐稍等,奴婢去问问管事嬷嬷,看能否安排软轿。”
机会来了!苏明棠心中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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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西郊,一座掩映在翠竹流水间的雅致茶楼——“听雨轩”。
二楼最里间,名为“松涛”的雅室。室内布置清雅,博古架上陈设着古朴的瓷器,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紫檀木的茶案上,一套细腻的白瓷茶具正氤氲着袅袅热气,上等的雨前龙井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然而,这满室的清雅与茶香,却被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感所笼罩。
沈清婉坐在茶案一侧的紫檀木圈椅上。她换下了那身招摇的鹅黄云锦,穿着一身相对素净的藕荷色缎面襦裙,发髻也梳得简单,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脸上薄施脂粉,试图掩盖眼下的青黑和那份难以抑制的憔悴与怨毒。但那双微微泛红、眼底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像两簇压抑着疯狂火焰的寒潭,泄露了她内心极度的不平静。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攥着一方丝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陆沉舟在将军府别院对她的羞辱,如同最恶毒的鞭子,反复抽打着她仅存的自尊。苏明棠那个贱人!她凭什么?!
在她对面,太子萧景琰姿态闲适地斜倚在另一张宽大的圈椅里。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云纹锦袍,玉带束腰,更衬得身姿修长,面如冠玉。手中把玩着一枚新的、通体澄澈无瑕的琉璃扳指,指尖在那冰凉光滑的表面上无意识地着,发出细微的轻响。他脸上挂着惯有的、温润如玉的笑容,眼神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对面强作镇定的沈清婉。
“沈小姐脸色似乎不太好,” 萧景琰的声音温醇悦耳,如同上好的美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可是昨日马球会受了惊吓?本宫听闻,沈小姐驭术精湛,怎会意外坠马?着实令人费解。” 他端起面前的白玉茶盏,优雅地呷了一口,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意外?” 沈清婉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带着一丝尖锐的破音,“太子殿下当真相信那是意外?若非苏明棠那个贱人使了妖法,惊了我的马,我怎会…”
“沈小姐慎言。” 萧景琰温和地打断她,唇角的笑意丝毫未减,眼神却骤然锐利了一瞬,如同冰面下闪过的寒芒,“妖法之说,空穴来风,于己无益,徒增祸端。” 他放下茶盏,白玉盏底与紫檀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在这寂静的雅室里格外清晰。
沈清婉被他那看似温和实则暗含警告的眼神刺得心头一凛,强行压下翻涌的恨意,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殿下说的是。是清婉失言了。” 她垂下眼帘,避开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不知殿下今日召见,所为何事?” 她不相信萧景琰找她只是喝茶叙旧。
“沈小姐是聪明人,” 萧景琰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重新拿起那枚琉璃扳指把玩着,琉璃折射着窗棂透入的光线,在他指尖流转着冰冷的光泽。“本宫今日,是想与沈小姐谈一笔…交易。” 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交易?” 沈清婉心中警铃大作,抬起头,眼中带着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太子殿下,能有什么交易可谈?
“不错。” 萧景琰微微前倾身体,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那股清雅的龙涎香气混合着茶香,本该令人心旷神怡,此刻却带给沈清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润,眼底却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冰冷刺骨的算计。
“本宫这里,恰好有些东西,沈小姐或许…会感兴趣。” 萧景琰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如刀,“比如,去岁秋,江南道那场‘意外’的暴雨…淹没了朝廷用以平抑粮价的常平仓。又比如,某些商贾,是如何在粮价飞涨之际,囤积居奇,大发国难之财…而他们的背后,似乎总少不了一些…‘疏通关节’的影子?”
沈清婉的脸色在萧景琰话音落下的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身下的紫檀圈椅都发出了细微的咯吱声。她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看到了最可怕的梦魇!江南粮草案!那是她父亲礼部尚书沈括亲自督办、却最终以“天灾”和“奸商作祟”草草结案的大案!其中牵扯到的层层利益输送、官商勾结、乃至伪造文书、贪墨赈灾粮款的惊天黑幕…一旦彻底揭开,整个沈家都将万劫不复!这是沈家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死穴!
“殿下…您…您说什么…清婉…听不懂…” 沈清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听不懂?” 萧景琰轻笑出声,那笑声在雅室里回荡,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他不紧不慢地从宽大的云纹袖袍中,取出一个仅有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深青色布囊。那布囊陈旧,边角甚至有些磨损。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布囊上系着的细绳。
随着他的动作,沈清婉的心跳几乎停止,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布囊上,如同被毒蛇盯住的猎物。
布囊打开,萧景琰从里面捻出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有些卷曲泛黄的纸。他并没有完全展开,只是用指尖捏着其中一张纸的一角,在沈清婉眼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残酷的优雅,将纸张展开了一小部分。
仅仅是一小部分!
沈清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泛黄的纸张上,赫然是她父亲沈括的亲笔字迹!那独特的、带着钩锋的笔迹,她从小看到大,绝不可能认错!而纸页顶端,那枚朱红色的、属于江南道某位关键“经办”官员的私印印痕,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这正是当初为了掩盖粮仓亏空、伪造“暴雨损毁”文书的关键证据之一!一份早己被父亲确认“彻底销毁”的催命符!
“看来,沈小姐是认得的。” 萧景琰满意地看着沈清婉瞬间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他慢悠悠地将那张催命符重新折好,放回布囊,细心地系好绳子。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却让沈清婉感到刺骨的寒意。
“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萧景琰将布囊随意地放在两人之间的茶案上,那小小的布囊,此刻却重逾千斤,压得沈清婉喘不过气。“本宫手中掌握的东西,足够让整个沈家…灰飞烟灭,九族尽诛。”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字字诛心,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
沈清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看着茶案上那个小小的布囊,仿佛看到了父亲被押赴刑场、沈家满门抄斩、自己沦为官妓的凄惨景象!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怨恨,在家族存亡的灭顶之灾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殿下…殿下想要清婉做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绝望的哭腔和彻底的屈服。她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萧景琰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闲适的姿态,指尖再次起那枚冰凉的琉璃扳指。他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温润如玉,仿佛刚才那冷酷的威胁从未发生。
“沈小姐不必如此紧张。” 他语气轻松,如同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本宫所求,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请沈小姐帮个小忙,做本宫的一双眼睛,一双耳朵。”
“眼睛?耳朵?” 沈清婉茫然地看着他。
“不错。” 萧景琰的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竹影,眼神变得幽深莫测,“本宫近来发觉,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暗流。这股暗流,目标不明,却隐隐…指向了不该指向的地方。” 他顿了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沈清婉,眼底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或许是陆将军功高震主,引来了某些人的忌惮。”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指尖在琉璃扳指上轻轻敲击着,“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本宫需要看清,这股暗流究竟从何而来,由谁主导,意欲何为。”
沈清婉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向陆沉舟?还是…指向皇室?指向太子本人?!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卷入其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本宫知道,沈小姐与陆将军有婚约之谊,出入将军府名正言顺。” 萧景琰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而沈尚书在朝中人脉广阔,消息灵通…沈小姐只需留心观察,留意任何与陆将军有关的异常动向,留意朝中某些重臣私下的串联,留意…任何试图搅动风云的蛛丝马迹。将你看到的、听到的,尤其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不合常理的细节,告知本宫即可。”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
“沈小姐是聪明人,陆将军若倒了,你这婚约…呵。”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威胁,“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作废的废纸。不如帮孤看清,是谁在搅动风云?揪出幕后之人,既是替朝廷除害,也是…替沈家消灾。”
他顿了顿,看着沈清婉眼中剧烈挣扎的恐惧和不甘,抛出了最后的诱饵,也是最致命的枷锁:
“事成之后,本宫不仅保你沈家满门富贵平安,更会亲自向父皇请旨,玉成你与陆将军的婚事。让你风风光光,做这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如何?”
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
这句话如同最强烈的毒药,瞬间点燃了沈清婉眼中那被恐惧压制的、名为“执念”的疯狂火焰!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是她付出一切也要得到的!苏明棠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只要…只要答应太子,除掉那些暗处的敌人,就能除掉苏明棠最大的靠山!就能彻底碾碎那个贱人!就能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恐惧与欲望交织成一张巨网,将她紧紧缠绕。她看着萧景琰那张俊美却如同恶魔般的脸,看着他眼中冰冷的算计和掌控,又看了一眼茶案上那个小小的、随时能让她全家万劫不复的深青色布囊…
没有选择。
沈清婉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光亮被彻底的疯狂和怨毒取代。
“好。”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清婉…愿为殿下效劳。”
“很好。” 萧景琰脸上的笑容加深,如同冰雪初融,却更显寒意。他端起茶盏,优雅地啜饮了一口,仿佛刚刚敲定的不是一场肮脏的交易,而是一笔寻常的买卖。“沈小姐果然识时务。那么,静候佳音了。”
他放下茶盏,目光掠过沈清婉苍白麻木的脸,最后,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手。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满意,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沈清婉如同提线木偶般站起身,行了个僵硬无比的礼,声音空洞:“清婉…告退。”
她转身,脚步虚浮地走向雅室门口,背影挺首却透着一股死寂的绝望。在她拉开门的瞬间,萧景琰温和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如同附骨之蛆:
“对了,沈小姐。” 他仿佛才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听闻苏丞相府上那位庶出的苏小姐,似乎颇得陆将军青睐?倒是个…有趣的变数。沈小姐行事,也需多‘关照’她一二才是。毕竟,本宫也不希望,看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扰乱了我们的棋局。”
沈清婉拉门的手猛地攥紧!指骨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苏明棠!又是苏明棠!太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除掉她!扫清障碍!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都是因为她!陆沉舟才变心!太子才威胁我!沈家才陷入绝境!这个贱人!她就是一切灾祸的根源!
“殿下放心。” 沈清婉没有回头,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淬毒的寒意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清婉…定会好好‘关照’明棠妹妹的!”
说完,她猛地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脚步踉跄,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雅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萧景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他拿起茶案上那个深青色的布囊,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讥诮。
“沈家…陆沉舟…还有那个来历成谜的苏明棠…” 他低声自语,眼神幽深如寒潭,“这盘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着手中的琉璃扳指,光滑的触感冰凉刺骨。
“那股真正的暗流…又会是谁呢?” 他望向窗外繁华的京城,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楼阁,落在某个未知的、充满威胁的方向。
雅室角落,一盆名贵的素心兰静静绽放,幽香暗浮。一只色彩斑斓的凤尾蝶,不知何时飞入了室内,轻盈地落在萧景琰刚刚放下的白玉茶盏边缘,微微颤动着美丽的翅膀。
萧景琰的目光被那蝴蝶吸引,看着它脆弱而炫目的美丽,唇角的讥诮更深。
“美丽的东西,往往最是致命…也最易,被人忽略。” 他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残忍,朝那毫无防备的蝴蝶探去…
指尖尚未触及,那蝴蝶似乎感应到了危险,倏然振翅,轻盈地飞出了敞开的窗棂,消失在午后刺目的阳光里。
萧景琰的手指停在半空,指尖空空如也。他盯着窗外蝴蝶消失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最终,缓缓收回手,指尖在那冰冷的琉璃扳指上,用力地、缓慢地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一个计划,或者说,一个更深的陷阱,在他幽深的眼底,悄然成型。而那个看似无关紧要、被他刻意提及的“变数”——苏明棠,如同一枚被投入激流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或许远比他此刻预想的,要更加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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