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的烈焰在鹰身人头领狭长的喉管深处翻滚、压缩,散发出毁灭性的高温,将那张布满獠牙的蜥蜴面孔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俯冲带来的狂暴气流卷起地面的砂砾和碎石,如同无数把小刀刮擦着凌绝在外的皮肤。死亡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避无可避!
退?青禾就在身后那块巨石的凹陷里!退一步,便是烈焰焚身,两人皆亡!
“吼——!”
凌绝眼中血丝炸裂,瞳孔深处那点源自血脉的凶戾被彻底点燃!他非但不退,反而将体内仅存的那缕如同风中残烛的血脉之力,连同烙印深处被死亡威胁激起的滔天怒火,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灌注于双臂,灌注于那杆紧握的哑火木枪!枪尾缠绕的暗沉金属片,在主人决死的意志和同源力量的共鸣下,骤然变得滚烫!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灼热感,如同苏醒的凶兽心脏搏动,顺着枪身涌入凌绝的双臂!
嗡!
哑火木枪发出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枪身之上,那几道古朴玄奥的纹路,极其微弱地、却异常坚定地,闪烁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微芒!仿佛沉睡的枪魂,在主人濒死的战意和同源之血的呼唤下,终于睁开了一丝眼缝!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在鹰身人头领喉咙深处那毁灭性的橘红火柱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凌绝动了!
他如同被逼到悬崖绝境的孤狼,身体以左脚为轴,猛地一个极限的拧身旋步!沉重的铁链被巨大的力量甩动,哗啦作响!同时,他双手握紧枪杆中段,将全身的重量和扭转的离心力,连同那刚刚被点燃的微弱枪魂之力,尽数汇聚于枪身!哑火木枪不再是笨拙的木头,而是化作了一道撕裂空气的暗影!枪尖划出一道凄厉、决绝、带着同归于尽般惨烈弧线的反撩!目标并非鹰身人庞大的身躯,而是它俯冲时为了喷吐烈焰而微微张开的、相对脆弱的巨大翼膜根部!
这一枪,快如电光石火!角度刁钻狠辣!完全舍弃了防御,将所有的力量和意志,都赌在了这玉石俱焚的反击之上!是凌绝无数次在荒原生死狩猎中磨砺出的、刻入骨髓的本能!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坚韧皮革被利刃割裂的闷响!
哑火木枪那并不锋利的枪尖,在灌注了凌绝所有力量、意志以及那丝微弱枪魂之力的加持下,爆发出远超其材质的穿透力!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鹰身人头领右侧翼膜根部最薄弱、连接躯干的关节韧带处!
“唳——!!!”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尖啸都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厉嚎瞬间撕裂长空!鹰身人头领凝聚到顶点的橘红烈焰在喉咙深处猛地一滞,随即失控般在它口中炸开一小团火光!剧痛让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俯冲的姿态瞬间被打断,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翻滚着、挣扎着向斜下方坠去!那巨大的翼膜被撕裂的根部,暗红的污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成功了!
凌绝心中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悸动,巨大的脱力感和伤口的剧痛便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刚才那凝聚所有的一枪,彻底抽干了他最后的力量。他身体一晃,拄着木枪才勉强没有倒下,眼前阵阵发黑,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硫磺味。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那头遭受重创的鹰身人头领并未立刻毙命!它在离地数丈的高度疯狂翻滚、挣扎,巨大的膜翼胡乱拍打,卷起狂暴的气流,将砂砾碎石卷得漫天飞舞!剧痛和暴怒让它彻底疯狂!它那双猩红的倒三角眼瞳死死锁定下方那个让它遭受重创的渺小身影,喉咙深处再次亮起不稳定的橘红光芒!它要不顾一切,用残存的力量喷吐烈焰,将凌绝彻底焚成灰烬!
“哥!小心上面!”蜷缩在岩石凹陷处的青禾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
凌绝猛地抬头,看到那翻滚挣扎的庞大阴影和它口中再次凝聚的橘红光芒,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此刻油尽灯枯,连移动一步都无比艰难,如何躲避这毁灭性的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刺骨阴寒的破空厉啸,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从侧后方不远处一堆嶙峋怪石的阴影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目标,并非那头发狂的鹰身人头领!
而是……刚刚死里逃生、拄着木枪喘息、毫无防备的凌绝!
噗嗤!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钝响!
凌绝只觉得右肩胛骨下方猛地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那感觉,像是被一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铁钎狠狠捅穿了身体!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手中的哑火木枪脱手飞出!
他艰难地低头,只见一截乌黑发亮、闪烁着幽绿光泽的金属箭杆,正从自己右胸下方穿透而出!箭头带着倒钩和放血槽,沾染着暗红近黑的血迹,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剧痛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眼前的一切瞬间被血色覆盖!
毒!箭上有剧毒!
“呃…嗬…”凌绝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因剧痛和震惊而扭曲的眼睛,死死盯向那箭矢射来的方向——那片嶙峋怪石的阴影!
阴影中,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逝!速度极快!那人影似乎穿着一件与荒原暗红砂砾颜色相近的、带着兜帽的破旧皮袍,身形矮小精悍,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蝎!在消失的瞬间,凌绝似乎捕捉到那人兜帽下阴影中,一闪而过的、如同野兽般冰冷的眼神,以及嘴角勾起的一抹充满恶毒和快意的狞笑!那笑容的弧度,让凌绝瞬间想到了一个人——石虎!
“石…虎…”凌绝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带着血沫的字眼,充满了刻骨的恨意。这个阴魂不散的杂碎!他竟然没死在地洞中!竟然一首潜伏在附近!在鹰身人制造的混乱中,在凌绝刚刚爆发重创强敌、最虚弱松懈的瞬间,射出了这致命的一箭!
轰——!
头顶上方,那头被剧痛和暴怒支配的鹰身人头领,终于将口中失控的烈焰喷吐而出!然而,因为凌绝被暗箭射中前扑的动作,以及它自身的翻滚失控,那道粘稠炽热的橘红火柱并未能击中凌绝,而是狠狠砸落在凌绝身前不到一丈的地面上!
轰隆!
炽热的火焰混合着被炸飞的砂砾碎石,形成一道灼热的气浪,狠狠撞在凌绝身上!将他本就遭受重创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掀飞出去!
“哥——!!!”青禾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被爆炸的轰鸣淹没。
凌绝的身体在空中翻滚,右肩下的毒箭伤口被剧烈牵扯,剧痛混合着毒素带来的冰冷麻痹感瞬间席卷全身!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被黑暗吞噬。在彻底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视野只看到:自己脱手飞出的哑火木枪,正旋转着落向不远处翻腾的烈焰之中;而那头遭受重创的鹰身人头领,在喷出失控的烈焰后,终于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带着喷涌的污血,如同断线的风筝,斜斜地朝着荒原更深处坠落下去,发出沉闷的巨响,激起大片的烟尘……
黑暗如同粘稠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凌绝的意识。
“哥!哥你醒醒!别吓青禾啊!”青禾小小的身影不顾一切地从岩石凹陷处冲了出来,扑到凌绝身边。她看着哥哥胸口下方那狰狞穿透的乌黑箭杆,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颜色发暗的鲜血,小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凉。她伸出颤抖的小手,想去捂住那可怕的伤口,却又怕弄疼哥哥,急得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落在凌绝沾满血污尘土的脸上。
混乱并未结束。天空中,其余的鹰身人依旧在盘旋尖啸,俯冲着将橘红的烈焰倾泻在燃烧的村落废墟上,抓起奔逃的村民。远处,硫磺裂口涌出的暗红光芒更加刺眼,隐隐有更多诡异的身影在蒸汽中晃动。而这片怪石区域,随着鹰身人头领的坠落和凌绝的重创昏迷,暂时陷入了诡异的短暂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青禾绝望的哭喊在回荡。
青禾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凌绝沉重的身体拖向旁边一块更大、能提供遮蔽的岩石后面。可她小小的身躯,如何拖得动一个昏迷的成年男子?更别提那沉重的铁链!她咬着牙,指甲在粗糙的砂砾和岩石上抠出血痕,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却只能让凌绝的身体挪动一点点距离。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那杆哑火木枪,正静静地躺在刚才爆炸掀起的、一小片尚未熄灭的橘红色余烬之中!火焰舔舐着古朴的木纹,枪尾处缠绕的暗沉金属片,在火焰的映照下,似乎……正缓缓吸收着木枪表面沾染的、属于凌绝的暗红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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