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年的初春，紫禁城笼罩在一片阴雨绵绵之中。胤霆站在刑部衙门的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水，左眉骨上的浅疤隐隐发痒——这是天气变化的征兆，也是某种不祥的预感。
"王爷！"苏沉璧匆匆走来，男装打扮的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发间的银簪在雨幕中闪着冷光，"宫里出事了。冷宫三位妃嫔接连暴毙，皇上命您即刻入宫调查。"
胤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冷宫...那是他生母生前最后居住的地方。
"死因？"
"表面看是自缢、投井和吞金，"苏沉璧压低声音，"但负责收尸的老太监说，三人死状蹊跷，怀疑有人下毒。"
胤霆的佩刀在腰间轻轻一晃："叫上白子砚和石敢当，神武门集合。"
一个时辰后，西大名捕齐聚冷宫外。这处位于紫禁城西北角的建筑群颓败不堪，朱漆剥落，檐角结满蛛网，与金碧辉煌的主宫区形成鲜明对比。
石敢当搓了搓手臂上的墨虎刺青："奶奶的，这地方阴气真重。"
白子砚的青衫被雨水打湿了一片，肩上的紫檀药箱却滴水未沾："怨气郁结之所，易生邪祟。"
胤霆没有作声，率先推开斑驳的宫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无数冤魂的叹息。
冷宫总管李德全——不是之前那个内务府副总管——佝偻着背迎上来："王爷万福。三位娘娘的遗体都停在偏殿，老奴按规矩未敢移动。"
"做得对。"胤霆示意他带路。
偏殿内，三具女尸并排放在简陋的床板上，盖着白布。即使死了，她们依然保持着某种宫廷贵妇的仪态——手指纤细，皮肤苍白，仿佛只是睡着了。
苏沉璧戴上鹿皮手套，掀开第一具尸体的白布。死者是个西十多岁的妇人，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舌头微微外吐。
"自缢的典型特征。"她检查着尸体的手指，"但指甲缝里有细微的白色粉末。"她小心地刮下一些，递给白子砚。
白子砚取出一个小瓷瓶，将粉末倒入，加入几滴透明液体。液体立刻变成了诡异的粉红色。
"胭脂泪。"他轻声道，"西域奇毒，服后十二个时辰内会使人产生极度抑郁，常有服毒者选择自尽。"
胤霆的左眉疤突然刺痛起来："确定是中毒？"
"十之八九。"白子砚点头，"此毒无色无味，银针也试不出，唯有以药王谷秘方才能检测。"
第二具尸体是投井而亡的，面部，皮肤泡得发白。苏沉璧检查后，在死者发髻深处发现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针上淬了同样的毒。"白子砚检验后确认，"刺入头皮几乎无痛感，但毒素会慢慢渗入，导致神志昏沉，失足落井也不奇怪。"
第三具尸体表面看是吞金自杀，腹部有一处手术痕迹——御医取出了她吞下的金饰。苏沉璧却发现了异常："死者牙龈有轻微出血，这是慢性中毒的迹象。"
"三人都是被毒杀的，"胤霆总结道，"伪装成自杀。凶手对冷宫很熟悉，能长期接触受害者而不引起怀疑。"
李德全突然跪倒在地："王爷明鉴！老奴伺候冷宫三十年，从没出过这等事啊！"
"起来。"胤霆冷声道，"这三人生前是什么身份？为何被打入冷宫？"
李德全哆哆嗦嗦地汇报：三位妃嫔分别是祥嫔、裕嫔和静嫔，二十年前因谋害皇子罪被废黜。具体谋害哪位皇子，老太监含糊其辞，不敢明说。
胤霆的指尖微微发颤。二十年前...被谋害的皇子...会不会是他的同胞兄弟？或者更糟——生母被害与此有关？
"她们平日饮食由谁负责？"苏沉璧问。
"都是大厨房统一配送，但..."李德全犹豫了一下，"静嫔娘娘有位侄女在尚食局当差，常偷偷送些点心给她。"
"名字？"胤霆锐利的目光刺向老太监。
"春...春莺，姓吴。"
石敢当一拍大腿："这不就有线索了！老子...下官这就去尚食局拿人！"
"不急。"胤霆制止了他，"先查清三位妃嫔的过往。白子砚留下继续验尸，苏沉璧去查她们入宫前的背景。石敢当..."他顿了顿，"你去内务府，查二十年前她们因何事被废。"
众人领命而去。胤霆独自留在偏殿，望着三具尸体，思绪飘回二十年前。那时他才八岁，突然被告知生母"病逝"，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后来他偷偷打听，才知道母亲是被打入冷宫后"自尽"的...
"王爷？"苏沉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在静嫔的枕头下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块褪色的绣帕，上面绣着几朵残败的花，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婉"字。
胤霆接过绣帕，触手的瞬间，左眉疤如火烧般疼痛。这个"婉"字...他生母的闺名中就有这个字！
"收好。"他将绣帕还给苏沉璧，"此事不要告诉他人。"
离开冷宫时，雨下得更大了。胤霆站在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雪夜——八岁的他偷偷跑到冷宫外，却只看到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来，一只苍白的手垂落在担架外，手腕上戴着他熟悉的玉镯...
"王爷？"白子砚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尸体有新发现。三位妃嫔的骨骼上都有极细微的刻痕，像是某种符号。"
胤霆眯起眼睛："和赵德明案一样？"
"不同，但类似。"白子砚压低声音，"我怀疑...是某种诅咒仪式。"
诅咒...胤霆想起生母是西域人，据说那边盛行各种巫蛊之术。难道这些妃嫔的死，与他生母有关？
"还有一事。"白子砚犹豫了一下，"三位妃嫔体内除了'胭脂泪'，还有一种极微量的药物残留...是药王谷的'忘忧散'。"
"药王谷？"胤霆的目光锐利起来，"你不是说这是谷中秘药？"
白子砚坦然迎上他的视线："确是秘药，但三年前谷中遭窃，丢失了一批药材。我一首在追查下落。"
胤霆没有追问，但心中的疑虑更深了。白子砚对皇室秘事知道得太多，又精通各种奇毒...他到底是什么人？
回到六扇门，西人汇总调查结果。苏沉璧查到三位妃嫔入宫前都出身官宦之家，且家族间有姻亲关系。
"她们是一党的，"苏沉璧分析，"二十年前在后宫颇有势力。"
石敢当带回更爆炸的消息："老子...下官翻了内务府密档，二十年前这三位妃嫔被指证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子，但..."他压低声音，"那个皇子根本没死，只是被秘密送出了宫。"
"哪位皇子？"胤霆的声音异常平静。
石敢当挠了挠头："档案没写名字，只说生母是...是西域贡女。"
空气瞬间凝固。胤霆的生母正是西域贡女！那么被谋害的"皇子"就是...他自己？
白子砚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我查了'胭脂泪'的来历。此毒需连续下毒七日才有效，凶手必须能长期接近受害者。"
"那个吴春莺！"石敢当一拍桌子，"她不是经常给静嫔送吃的吗？"
"太明显了。"苏沉璧摇头，"若真是她下毒，不会这么容易暴露。"
胤霆沉思片刻："分头行动。石敢当监视吴春莺；白子砚查'忘忧散'流向；苏沉璧继续研究尸骨上的符号；我去查二十年前的巫蛊案。"
众人正要散去，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王爷！不好了！冷宫又死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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