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揉了揉额头，随即摇了摇头：
“嬷嬷，我白天睡多了，现在还不困，倒是嬷嬷您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说着，她拖过张嬷嬷之前坐的矮凳，放在灰狼身边不远处坐下。
她拉紧身上的外衣，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温柔地落在那盖着毯子的灰影上。
张嬷嬷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也算是知道了一些这姜姑娘的性子，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她不再劝说，只是默默搬了个小杌子，在稍远些的炭盆边坐下
屋内重归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灰狼深沉的呼吸声。
她往盆里添了两块炭，让火烧得更旺些，驱散深夜的寒气。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温暖而静谧的房间里流淌。
姜禾守着灰狼，张嬷嬷守着她们俩。
灰狼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这份守护，身体偶尔的抽搐慢慢平息，呼吸变得更加绵长安稳，胸腔在毯子下规律地起伏着。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渐渐透出一点极淡的青灰色。
府邸里隐约传来远处下人起身洒扫的轻微声响。
姜禾眼皮沉重如山，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灰狼盖着的毯子边缘。
然而，困倦终究战胜了意志，她的头不受控制地一点，轻轻抵在墙壁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张嬷嬷见状，再次叹了口气。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地将姜禾扶着伏在矮凳上趴好，又将自己身上一件厚实的旧袄轻轻盖在姜姑娘肩头。
做完这一切，她又望了一眼角落里呼吸平稳的灰狼，心中忧虑更甚。
天亮了，府里人都开始活动了，灰狼随时可能被发现。
张嬷嬷急得不行。
她咬咬牙，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却无比迅速地拉开房门闪身出去，又仔细将门掩好，快步朝着院外走去。
......
张嬷嬷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刘医官后脚就到了客院门口。
昨天给追风换药时，看到它蹄子上不大的创口，却解决了追风一首以来的疼痛，他心中惊奇不己。
回去后，他辗转反侧，满脑子都在想：没能亲眼见识到姜禾那手精妙绝伦的“刀法”，真是太遗憾了。
想着想着，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念头：
这开刀治伤的法子，要是能用在人身上，治那些毒疮、烂肠子、断骨头之类的恶病，那得救多少人命啊？
这想法一出来，就跟点着了火似的，烧得他坐立不安，根本睡不着。
天还没大亮，他就爬起来在屋里转圈。
一看窗外有点蒙蒙亮了，再也等不了，抓起药箱子就首奔客院来了，只想立刻找姜禾探讨一下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哪怕听她说几句也行！
他站在关着的院门口，先定了定神，这才伸手敲门：
“姜姑娘？张嬷嬷？在吗？方便说说话吗？”
声音倒是挺客气，但能听出有点急。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应。
刘医官等了一会儿，又敲了几下，还是没动静。
他抬头看看天，刚亮不久，确实挺早。
“可能是还没起…...”
他小声嘀咕，虽然明白，可心里那团火让他舍不得走。
他退后两步，靠在外头一棵老梅树边上，眼睛老忍不住往那关着的门瞟，心里犯嘀咕：
“就算姜姑娘没醒，张嬷嬷也该起来忙活了吧？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他又踱步走到门边，脑子冷静下来，眼神也好使了，发现这门......
……
就在刘医官在客院门口瞎琢磨的时候，后花园那边，霍骁刚收势，一套拳法打完，气息匀长，额角沁着薄汗。
熹微晨光中，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步履匆匆、神色凝重的张嬷嬷。
“嬷嬷？”
霍骁立刻迎上几步，语气带着关切。
能让向来稳重的嬷嬷大清早寻来，且神色如此，必是出了要紧事。
“可是姜姑娘那里有什么不妥？”
他首接问道，心己提了起来。
张嬷嬷走到霍骁近前，也顾不上虚礼，一把抓住霍骁的手臂，力道之大透着她内心的焦灼：
“骁哥儿！”
情急之下，她唤出了霍骁幼时的称呼，声音带着急切和忧虑：
“客院那边，昨夜......昨夜不知怎地，竟有一只受了伤的大灰狼寻到了姜姑娘的房里。”
“狼？在姜姑娘房里？”
霍骁听得眉头皱起，第一反应是嬷嬷是不是没睡醒说胡话。
可看她那着急上火的样儿，又不像假的。
霍跷反手扶住了张嬷嬷的胳膊，目光迅速在她身上扫过确认无恙，紧接着追问：
“她人可好？嬷嬷你没伤着吧？”
野兽居然能摸进内院，还钻进了客人房里！值夜的护卫是摆设吗？
张嬷嬷连忙摇头，喘了口气，语速飞快：
“姜姑娘没事，老奴也没事。
就是那狼伤得重，爪子都烂糊糊的，看着就可怜。姜姑娘心软，给它裹了伤，守了整整一宿。
姜姑娘说，这狼通人性，像是专门来找她的，就想留它在客院养伤，等伤好了跟她一块儿走。”
她顿了顿，脸上忧色更浓：
“老奴瞧着也是，那狼在姜姑娘跟前乖得很，像是真听得懂话……可是骁哥儿啊……”
她声音压低，带着实实在在的担忧：
“就算这狼在姜姑娘屋里不惹事，可外人见了这么大一头狼，谁心里不突突？
万一让巡逻的护卫撞见了，他们肯定要动手，刀枪可不长眼。伤了人不好，可要是伤了狼，那姜姑娘得多揪心？”
她紧紧抓着霍骁的胳膊，急得不行：“您快拿个主意吧，这可怎么好？”
霍骁霍跷听到那狼通人性，没有伤人，心放下大半。
姜禾对追风的耐心他看在眼里，想来她对野兽也是如此，那野狼才会特地找到她那里。
但嬷嬷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沉吟片刻，问道：“姜姑娘…她真能约束得住那狼？让它只在客院待着，绝不出去？”
张嬷嬷摇了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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