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外官道的槐树影里,那辆摇着涩铃的马车被蛛网般的银线缠住轮毂。铃是铜胎缠枝纹,渡魂纹绕着“归”字拧成死结,散魂纹在“途”字缺口处凝着黑锈,衡孔嵌着枚断齿钥匙——钥匙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绳头系着半片碎玉,与独狼颈间金纹铃的缺口严丝合缝。
“这是‘归途铃’。”阿槿的指尖刚触到铃身,就被断齿钥匙划破,血珠渗进锈迹,铃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等……等不到了……”幻象中,马车里堆满发了霉的喜帖、枯萎的红绸,还有具白骨抱着褪色的新娘盖头,盖头下别着半支银簪,簪头雕着未完工的并蒂莲。
秦六用莲露擦拭衡孔,断齿钥匙突然转动,铃身“咔嚓”裂开道缝,露出夹层里的蚀心虫茧——茧上密密麻麻刻着人名,每个名字都被划了叉,最后一个名字是“阿念”,字旁渗着新鲜的血渍。独狼的金纹铃突然发烫,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铸铃师阿念为等战死的夫君,将两人的婚期刻进铃纹,每过一日就往衡孔塞粒红豆,却被斗笠人余党用噬时砂调换了红豆,铃内时间凝固,阿念的执念化作蚀心虫,啃食着所有途经马车的归人魂魄。
“要破这铃,得让时间重新流动。”阿槿将沙棘汁滴入蚀心虫茧,虫茧表面浮现出阿念夫君的临终画面:他在战场上用断刀刻下“归”字,却被流矢穿透胸口,断刀和半片玉坠随尸体沉入沼泽。独狼突然刨开马车下的腐土,露出半截生锈的断刀,刀柄缠着与马车上红绳相同的纹路。
秦六将断刀插入衡孔,钥匙齿痕与刀身缺口吻合。铃身剧烈震颤,蚀心虫茧裂开,飞出数百只萤火虫,每只萤火虫都携着归人的记忆碎片——有赶考书生错过母亲临终、有商人因战乱与妻儿永别、有阿念在驿站枯等三百年的残影。独狼的金纹铃发出清越的凤鸣,萤火虫们纷纷钻进铃纹缝隙,将“归”字死结融成流水纹,“途”字缺口长出新芽。
最后一只萤火虫停在阿念的白骨发间,盖头无风自动,露出簪头那朵终于绽放的并蒂莲。白骨化作尘埃,银簪与独狼的金纹铃碎片相吸,拼成完整的归途玉。铃音骤然清亮,官道尽头的迷雾散去,露出阿念夫君的魂魄,他握着断刀和半片玉坠,在铃音中与阿念的残影相拥。
“执念不是锈,是未说完的话。”阿槿将归途玉嵌入创世铃的衡孔,马车银线自动断开,车轮重新转动。道旁槐树突然开花,花瓣落在铃上,将铜胎染成温润的琥珀色。独狼的金纹铃指向更远处的渡口,那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驼铃声,混着海风的咸涩——下一站,该去解开“离别”的铃结了。
斗笠人余党的小斗笠从树杈间跌落,笠檐内侧刻着新的字迹:“归墟渡的水,能淹了创世铃的根。”秦六捡起斗笠,发现夹层里藏着半片海图,图上标注着“往生礁”的位置,礁石群中隐约可见座倒悬的青铜巨铃,铃身缠着锁链,锁链尽头拴着具浸泡在海水中的骸骨,骸骨手中攥着半枚创世铃碎片。
风掠过归途铃,铃音里混着潮汐的低语:“等来的不是归途,是让执念上岸的舟。”独狼抖落铃上的槐花瓣,金纹在暮色中闪烁,像在指引着下一段与“离别”相遇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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