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斗笠影·沙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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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斗笠影·沙棘语》

 

黑沙城的驼队进沙棘岭时,驼铃的哑音像被沙砾卡了喉咙。老胡商阿里木拽着最前头的骆驼缰绳,皮靴上还沾着关外的盐碱,掀开货箱的手都在抖——里头的双生铃裂得蹊跷,渡魂纹的朱砂红顺着裂口渗出来,混着散魂纹的鎏金,在铃底结了层暗褐的痂,像凝固的血。

“不是摔的。”阿里木用弯刀撬开一只铃的裂缝,断面齐整得像被利刃割过,“三天前市集上,那戴斗笠的人就站在我货摊前。他指尖缠着黑布,碰过的铃当晚就哑了。”他往地上啐了口沙,“他说咱们学的铃术是皮毛,真本事得让魂灵连牵挂都记不住,才算‘干净’。”

独狼突然炸了毛,金纹疤在耳廓后亮得扎眼。它叼住阿槿的衣角往城西拽,蹄子踏过沙棘丛,惊起的沙粒里竟飘着细碎的黑雾——那是被撕碎的魂念,沾在棘刺上,一碰就化作白烟。

废弃驿站的木门早被风沙蛀空,推开门时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沙燕。梁上悬着的破铃串晃了晃,最底下那只缠着半片青铜,纹路磨得发亮,秦六伸手一比对,竟与归心泉找到的半片铃严丝合缝。“是整铃!”他指尖抚过青铜边缘的齿痕,“有人把断铃的另一半藏在了这儿。”

梁木上的刻字被虫蛀得斑驳,阿槿踮脚凑近,指尖刚触到“守铃人血脉”几个字,血脉里突然窜起股热流,顺着胳膊往指尖涌。她眼前晃过幻象:千年前的沙棘岭,穿麻布衫的先祖举着断铃,血滴在铃纹上,竟让裂开的地方泛起金红交缠的光。

“这字是新刻的。”秦六摸着刻痕边缘的湿沙,“墨迹混着沙棘汁,最多三天。”他弯腰时,靴底碾到个硬物——是枚生锈的铁铃舌,铃舌上缠着几缕灰发,凑近了闻,有淡淡的苦杏仁味。

后院的沙棘苗死得怪异,根须在土里盘成死结,像被无形的线勒住。秦六挥刀砍断最粗的那株,断面处立刻涌出黏腻的黑液,溅在沙地上“滋滋”冒烟。他用刀尖挑开根心,里头嵌着枚铁铃,铃口被烧得焦黑,散魂纹早成了扭曲的黑痕,铃腔里积着的黑渣,竟与渡魂井里的瘴气一个味。

“他在钉死根脉。”秦六把铁铃扔在地上,靴底碾碎的瞬间,黑液溅到旁边的沙棘枯苗上,枯叶竟猛地颤了颤,卷边里透出丝极淡的绿,“关内的沙棘根通着关外,就像魂念的路。他用铁铃堵了根,又用错铃断了铃音,是想让两边的魂灵永世找不着归途。”

阿槿蹲下去,指尖碰了碰那株颤过的枯苗。血脉里的热流突然顺着指尖淌进苗里,根须在土里“咔嗒”响了声,死结竟松了丝。她恍惚听见细碎的说话声,像无数魂灵在根须里叹息:“路……堵了……”

独狼突然朝着北方的黑风口狂吠,金纹疤亮得像团跳动的火。沙丘后闪过个灰影,斗笠压得极低,只能看见黑布缠到腕骨的手,正往怀里揣什么东西。风卷过来半句散魂调,走音走得厉害,尾音像被生生掐断,带着股铁器烧红的焦味。

“追!”秦六抓起那半片青铜铃,阿里木的弯刀也拔了出来。可等他们冲过沙丘,只看见沙地上留着串奇怪的脚印——左脚是人的靴印,右脚竟像兽爪,五个趾痕里还嵌着没烧尽的铁屑。

阿槿捡起脚印边的片枯叶,叶背沾着点银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突然想起祖父笔记里提过的“噬铃兽”,说是千年前被用来破坏铃术的邪物,脚爪能熔金铁。

“他不是一个人。”秦六捏着那半片青铜铃,铃身突然发烫,与驿站梁上的破铃遥相呼应,“他在找另外半片铃,想彻底毁掉双生纹。”

风从黑风口灌进来,卷着沙砾打在沙棘丛上,发出呜咽似的响。后院那株松了丝死结的沙棘苗,竟在根须处冒出个嫩芽,嫩得发粉,像个刚睁开的眼睛,望着北方的黑风口,轻轻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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