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光下的无声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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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月光下的无声交易

 

书房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陈默抱着几乎耗尽他全部力气的G-07文件箱,踉跄着跨过门槛。汗水混合着地下室的灰尘,在他额头上留下污迹,制服后背湿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他像刚从矿井深处爬上来,带着一身疲惫和无法言说的秘密重压。

书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红木书桌后,林薇正埋首于一堆散乱的文件中。她显然己从短暂的崩溃中强行抽离,重新披上了那层名为“林总监”的冰冷铠甲。深色西装套裙一丝不苟,挽起的发髻露出修长而紧绷的脖颈,脸上的妆容重新修饰过,完美地掩盖了眼睑的浮肿,只余下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锐利如刀的专注。她手中的钢笔在纸上飞快划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对着电脑屏幕快速敲击键盘,眼神专注而冷酷,仿佛之前的歇斯底里从未发生。

陈默的出现只让她抬了一下眼皮,冰冷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和他怀里的箱子,确认是G-07后,下巴朝书桌旁空着的地面微微一扬,示意他放下。没有一句多余的询问,仿佛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搬运机器。

陈默依言将沉重的箱子放下,发出一声闷响。他首起身,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掠过林薇专注的侧脸。地下室的景象——年轻林薇倔强的笑容、那条冰冷卷曲的束缚带、以及口袋里那张模糊照片上“代枷”的字样——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让他的眼神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困惑、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甚至还有被那束缚带勾起的、隐秘的恐惧。

这微小的异样,快如闪电,却没能逃过林薇敏锐的余光。

就在陈默以为任务完成,准备悄然退下时,林薇手中的笔尖骤然停住。她没有抬头,目光依旧锁定在眼前的文件上,清冷的声音却像淬了冰的细针,毫无预兆地刺破书房的空气,精准地扎向陈默:

“东西找到了就好。”她停顿了半秒,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记住,好奇心太重……”她终于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两口幽深的寒潭,毫无波澜地锁住陈默,清晰地吐出后半句,“……会害死猫。”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陈默心上。这不是询问,是警告。是针对他在地下室停留过久?还是针对他可能看到的一切?陈默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气,冷汗浸湿了刚干一点的制服内衬。他猛地低下头,喉咙发紧:“是…是,林小姐。我明白。”声音干涩沙哑。

林薇没再看他,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飞虫,重新将注意力投入眼前的商业战争中。她的效率惊人,手指翻飞,在文件上做着标记,时而对着电话快速下达指令,语气果决,不容置疑。那份在巨大压力下爆发出的专业素养和掌控力,让陈默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她确实强大,但也疲惫到了极点,每一次抬手揉捏眉心时,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陈默不敢再停留,几乎是屏着呼吸,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高压空间,走廊里冰凉的空气让他贪婪地吸了几口。口袋里那张模糊照片的存在感变得无比清晰,像一块烙铁烫着他的皮肤。

深夜,万籁俱寂。偌大的林宅如同沉入深海。陈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准备穿过连接主宅与佣人房的侧廊回自己那个狭小的房间。月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清冷的银辉。

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柱的阴影里,月光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轮廓。是苏璃。

她似乎刚从浴室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丝质睡袍,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卸去了白日里冰冷的妆容,素净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一种疏离感。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这么晚了,还在忙?”苏璃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夜色的慵懒,却像猫爪一样轻轻挠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她缓步从阴影中走出,月光照亮她清冷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

陈默心头一紧,立刻停下脚步,垂首恭敬道:“苏小姐。”

苏璃走到他面前,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她没有将牛奶递给他,只是端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他的脸,落在他疲惫的眉眼和沾染灰尘的制服上。

“书房里……动静不小。”苏璃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有意让陈默听见,“薇姐她……还好吗?”她问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寻常的关心,但那双眼睛却像精准的探针,牢牢锁住陈默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审视着他脸上任何一丝可能泄露信息的表情。

陈默的神经瞬间绷得更紧。他想起林薇的警告,想起书房里那场激烈的冲突和“月光之泪”的狼藉,想起林薇最后那疯狂的眼神。他低着头,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林小姐……在处理工作上的急事。”

“急事?”苏璃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带着一丝了然,又似乎有一丝嘲讽。“能让你薇姐失态的急事,恐怕不是小事。”她顿了顿,目光更加幽深,“她压力很大,对吗?把自己逼得太。”

陈默不敢接话,只能沉默。

苏璃的目光在他低垂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穿透他的伪装。然后,她像是终于想起了手中的牛奶,缓缓递向陈默。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在月光下仿佛泛着莹光。

“喝点热的,去去寒气。”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前段饿着肚子,早出晚归找工作,不容易吧?”陈默频频点头,眼眶有点了,“心疼!你年纪轻轻的还算机灵,就留下来帮忙干点活吧!”苏璃轻描淡写的说。陈默懵着愣在那,苏璃把牛奶递向陈默,陈默伸出手去接杯子的瞬间——

苏璃递杯子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极其轻微地,擦过了陈默的手背。

那触感冰凉、滑腻,像一条蛇的鳞片不经意地扫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试探,或者说……一种隐晦的占有标记?陈默如同被电流击中,手猛地一颤,差点没接住杯子。牛奶在杯中晃荡,溅出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跳。

苏璃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然地收回了手,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细微的触碰只是意外。

“小心烫。”她淡淡地说。

陈默僵硬地握着温热的杯子,手背上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凉的滑腻感,与牛奶的温热形成诡异的对比。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无所适从。

苏璃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微微侧身,倚靠着冰冷的廊柱,月光勾勒着她优美的侧脸线条。她的视线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般的警告意味:

“陈默,”她第一次首接叫他的名字,让陈默心头又是一凛,“有些事,看到了,最好烂在肚子里。你薇姐……”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月光下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她现在的处境,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

危险得多?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不仅仅是“月光之泪”的赝品危机?赵东升的威胁?还是……地下室那些秘密牵扯出的过往?那张写着“代价”的照片?

“牵涉到的人……和事,”苏璃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不是你能想象的。更不是你能承受的。”她转过头,再次看向陈默,那双清冷的眼眸在月光下仿佛能洞穿人心,“保护好你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闭上嘴,当个透明人。好奇心,”她重复了林薇的话,语气却更加意味深长,“真的会害死猫。”

说完,她不再停留,仿佛深夜的幽灵,转身,丝质睡袍的下摆轻轻拂过冰冷的地面,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主宅深处的黑暗中,留下陈默一个人僵立在清冷的月光下。

手中的牛奶杯传来温热的触感,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底不断蔓延的寒意。苏璃看似关怀的警告,那若有若无的触碰,以及那句关于“更大危险”的暗示,像无数条冰冷的藤蔓,将他越缠越紧。林薇的疯狂,苏璃的深不可测,赵东升的虎视眈眈,还有口袋里那张指向未知“代价”的模糊照片……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旋涡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苏璃最后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这场旋涡,远比“月光之泪”本身,更加凶险莫测。而现在他自己却莫名的也被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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