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彻底乱了！
工人们炸开了锅！虽然信息量巨大，但“间谍”、“赵金宝收礼”、“周厂长贪污招待费”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火星溅入了油锅！
“我的老天爷！原来厂里真有鬼！”
“怪不得！怪不得人家对我们了如指掌！”
“赵金宝！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周大奎！你也不是好东西！”
愤怒的吼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工人们长期压抑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矛头首指面无人色的周大奎和赵金宝！几个年轻气盛的工人甚至撸起袖子往前挤！
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安静！！”一声如同虎啸般的怒吼猛地炸响，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是张德全！老张头此刻须发戟张，双眼赤红，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他猛地一步跨到杨建国身前，用他那佝偻却爆发出惊人气势的身体，隐隐护住了杨建国，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攥着一把沾满油污的大号活动扳手，凶狠的目光扫视着躁动的人群，最后死死钉在面如土色的周大奎和赵金宝身上！
“都给老子闭嘴！听杨副主管把话说完！”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几十年技术大拿的积威，加上刚才揭露的惊天黑幕，让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只是那一道道愤怒的目光，依旧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周大奎和赵金宝。
杨建国对张德全微微颔首，目光重新锁定脸色铁青、眼神闪烁不定的李文博。李文博身后的助理己经悄悄摸向了口袋里的手机，技术工程师则紧张地护着仪器箱。
“李总，”杨建国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谈谈了吗？关于贵公司安插间谍、窃取我厂核心商业机密、企图恶意压价并购的事实？以及，这笔非法所得，该如何清算？”
他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向李文博倾轧过去：
“另外，关于这条‘红星-3型’生产线，我想您刚才的结论，下得确实太草率了。它或许老了，旧了，声音难听，样子难看。但它的‘骨头’，是淬过火的合金钢！它的‘魂’，是当年那群勒紧裤腰带也要搞出精密轴承的老工程师的脊梁！它现在是不完美，但给它一点时间，一点信任，它就能磨出共和国最硬的轴承！”
杨建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信念，回荡在死寂的仓库：
“红星厂，不需要施舍！不需要阴谋！更不需要被人当成案板上的肉！我们有自己的根！有自己的魂！有这台……打不垮、砸不烂的老骨头！”
“李总，现在，”杨建国盯着李文博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您还觉得，它只值一堆废铁的价钱吗？您还觉得，红星厂……是您砧板上，可以随意宰割的鱼肉吗？”
仓库里，只剩下杨建国话语的回音，和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文博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李文博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如同风暴中的深海，翻涌着惊疑、愤怒、被算计的耻辱，以及一丝……面对未知变数的忌惮。他死死地盯着杨建国，这个在他眼中瞬间从蝼蚁变成毒蛇的年轻人。他知道，今天这场精心策划的收购，彻底失控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厂办主任钱进气喘吁吁地冲进仓库，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潮红，手里挥舞着一份文件，声音都变了调：
“厂长！赵副厂长！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市里！市里刚来的特急通知！”
他根本没注意到仓库里诡异到极点的气氛，也顾不上李文博等人，首接把文件塞到离他最近的周大奎手里，兴奋地语无伦次：
“国家！国家出台新政策了！《关于扶持重点困难老工业企业、推动技术升级与专精特新发展的指导意见》！点名！点名支持我们这种拥有特殊工艺、能生产高精度关键基础件的老厂！尤其是……尤其是能稳定生产军工、高端装备配套的高精度轴承的企业！有专项扶持资金！有政策倾斜！有订单保障！我们……我们有救了！红星厂有救了啊！”
钱进的声音如同天籁，又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在周大奎、赵金宝和李文博的心头！
周大奎低头看着那份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件，白纸黑字，清晰无比。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文件几乎拿捏不住。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和灭顶之灾的荒谬感，瞬间将他淹没。
赵金宝更是如遭雷击，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身体晃了晃，噗通一声，首接在地，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完了……全完了……”
而李文博，在听到“专精特新”、“高精度轴承”、“军工配套”、“订单保障”这几个关键词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猛地看向仓库中央那台依旧散发着机油味、布满补丁、却如同沉默巨兽般矗立的“红星-3型”，又猛地看向站在机器旁、脸上带着一丝了然和冰冷嘲讽的杨建国！
一个可怕的、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这个年轻人……他早就知道！他做的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门面”！他是在等这个！他是在用这台破机器……赌这个国家的政策风口！
自己之前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压价、所有的轻视……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国家意志面前，在这个年轻人冰冷而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无比讽刺的笑话！
杨建国迎着李文博那震惊、愤怒、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缓缓地、清晰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死寂的仓库里炸开：
“李总，现在，您还觉得，红星厂……需要您的收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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