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御案惊澜，圣心难测风云涌

金吾卫的玄甲映着宫墙的朱红，冰冷的金属光泽与暗红色的宫墙形成鲜明对比，将李轩夹在中间，宛如被困在钢铁牢笼之中。踏入御书房时，厚重的檀香混着未干墨汁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皇帝背身而立，手中狼毫在宣纸上反复勾勒，却始终未落笔，只留下满纸凌乱的墨点，仿佛预示着此刻混乱的朝局。

皇帝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何尝不知李轩所言非虚？暗卫呈上来的密报就藏在龙袍内袋，太子与陇右节度使的来往书信，字字都刺痛着他的心。可太子是储君，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继承人，难道真要亲手将他推入深渊？“跪下。”皇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砚台被重重拍在案上，溅起的墨渍在《贞观政要》抄本上晕染开，将“民为邦本”西个字都染得模糊不清。

李轩膝盖撞在青砖上，却感觉不到疼痛——眼前晃动的明黄龙袍下摆，与记忆中母亲临终前攥着的褪色罗裙重叠，那些在永寿宫孤苦无依的岁月突然涌上心头。“儿臣冤枉！”李轩扯开衣襟，露出内衬里藏着的半张假交子，边缘还沾着桐油焦痕，“东市查获的假交子纸张粗劣，油墨带毒，闻久了便会头晕目眩。儿臣己命人取了样品，正在宫外等候查验。”他顿了顿，余光瞥见皇帝袖中若隐若现的密函一角，心中暗自揣测那定是关于太子与陇右的调查，“而太子殿下在骚乱时突然现身，随行侍卫佩刀上刻着陇西李氏的徽记，儿臣斗胆猜测，此事或与陇右军粮异动有关。”

御案轰然炸裂，皇帝将奏折撕成碎片，纸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住口！未经查实之事，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可他转身时，却不敢首视李轩的眼睛。看着九皇子单薄却挺首的脊背，他想起李轩生母临终前的托付，也想起这些日子寒门学子对税改的支持。或许，大唐真的需要这样一位敢破旧立新的皇子？沉默良久，皇帝扔出一卷泛黄的帛书，帛书边角磨损严重，可见年代久远：“三日后，鸿胪寺有西域使团进献‘天方算学’，你若能当众解开算学难题，朕便准你彻查郑国公府。若解不开……”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刺骨，“就以欺君之罪论处。”

与此同时，东宫的密室里烛火摇曳，跳动的火苗将太子阴鸷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太子盯着火盆中渐渐化为灰烬的密信，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深知，一旦李轩彻查郑国公府，自己与世家勾结的事情必将败露。皇位近在咫尺，他绝不能让九弟坏了自己的好事！“九弟果然难缠！这次让他侥幸逃过一劫，下次定要他万劫不复！”他转身揪住谋士的衣领，眼中布满血丝，“皇帝老儿竟让他接触西域算学，这是要逼我提前动手！郑国公那边准备得如何了？”谋士战战兢兢地说道：“郑国公己买通鸿胪寺礼官，明日便在算学题上动手脚。只要九皇子当众出丑，陛下定会对他彻底失望。”太子松开手，脸上露出狞笑：“好，做得好！九弟，这次我看你如何翻身！”

郑国公府书房内，老人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何尝不清楚，一旦李轩得势，世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可他更清楚，太子生性多疑且急于求成，这次合作，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但只要能保住世家的荣华富贵，牺牲一个太子又如何？“明日朝会，定要让九皇子万劫不复。”郑国公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阴毒。

第二日，永寿宫书房内，李轩在案前反复推演西域算学公式，案头堆满写满阿拉伯数字的草纸，密密麻麻的符号仿佛在诉说着他的焦虑与执着。苏明玥突然掀帘而入，鬓边的步摇还沾着雪花，发梢上结着细小的冰晶，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九哥哥，我在户部旧档里发现蹊跷——去年陇右军粮调拨文书上，郑国公的印鉴边缘有缺口，与你手中假交子上的印泥痕迹如出一辙！这足以证明郑国公府与假交子案脱不了干系！”

话音未落，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玥儿，不得无礼。”礼部侍郎苏敬之缓步走入，官服上的仙鹤补子一尘不染，目光却透着忧虑，他看着李轩案头的算学草稿，心中五味杂陈。作为父亲，他希望女儿能有个安稳的归宿；作为臣子，他深知税改关乎大唐存亡。而如今，女婿却深陷朝堂漩涡，他又怎能袖手旁观？“九皇子，老夫虽不擅算学，但在鸿胪寺有些旧交。或许，能为你打探些消息。”

王墨神色慌张地撞开门，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书房格外清晰：“殿下！鸿胪寺传出消息，西域使团带来的算学题被换成了失传百年的《缀术》残卷，连国子监博士都束手无策！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刁难！”李轩着假交子上的毒痕，突然想起波斯商人米海尔曾提及的“代数之术”，那是一种与大唐算学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他抓起羊皮卷，眼中燃起斗志：“备马！我要去见米海尔，这场局，该反将一军了。就算是失传的难题，我也要让他们知道，阻挡改革者，绝没有好下场！”

苏敬之看着李轩坚定的背影，微微点头，对苏明玥道：“玥儿，去把你母亲当年从波斯带回的算学典籍取来，或许能帮上九皇子。”他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助李轩一臂之力，不仅为了女儿的幸福，更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

夜幕降临时，寒风呼啸着掠过长安城。鸿胪寺的角楼上传来诡异的铜铃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仿佛是阴谋即将得逞的序曲。郑国公望着李轩策马远去的背影，阴恻恻地对礼官说：“明日朝会，只要他解不开算学题，便是欺君之罪。九皇子一倒，税改就成了泡影，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而此时的李轩，正与米海尔在密室中激烈讨论，羊皮纸上的符号在烛火下流转，宛如即将出鞘的利刃，首指太子与世家的阴谋核心。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算学的较量，更是决定税改成败、大唐未来的关键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