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如烟只穿着素白的中衣，长发披散，俏脸含霜，手里居然又摸出了一把同样款式的小匕首，咬牙切齿地瞪着黑暗中模糊的人影。
她睡觉居然在枕头下藏两把刀？秦昊嘴角抽了抽。
“别别别！是我！秦昊！”秦昊赶紧出声，同时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躲开司如烟毫无章法但气势汹汹的第二刀。
刀锋险险擦着他的夜行衣划过。
“秦昊？”司如烟动作一顿，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果然看到那张熟悉又带着点痞气的脸。
“是你这个混蛋？你半夜三更摸进本宫寝宫想干什么？找死吗？”
她柳眉倒竖，又羞又怒，握着匕首的手都在发抖。
深更半夜，一个男人摸进未婚公主的寝宫，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误会！天大的误会！”秦昊举手投降状，动作夸张，“公主殿下明鉴！小的是来谈正事的！绝对不是来偷看你睡觉的！”
他眼神真诚得能滴出水来。
“呸！鬼才信你！谈正事需要穿成这样？需要爬窗户？”司如烟气得胸口起伏，恨不得再给他一刀。
“这不是怕走正门被你的侍卫当成刺客射成刺猬嘛！”
“再说了，咱俩这关系…呃…名义上的关系，深夜密谈，总得避避嫌不是？”他故意把“名义上”三个字咬得很重。
司如烟被他这歪理气得一噎，小脸涨得通红：“谁跟你有关系！快说！什么事？说完赶紧滚！不然本宫真喊人了！”
“别别别！我说！”秦昊赶紧摆手，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严肃的表情，“公主殿下，我摊牌了，我摊上大事了，过两天就得跑路，去北海深处避避风头。”
司如烟狐疑地看着他：“你？惹什么事了？又去招惹徐家还是严枭了？”她对秦昊的惹事能力深有体会。
“这个嘛…细节不重要。”秦昊含糊其辞，“重要的是，我这一走，我那群兄弟在渔阳城就没人罩着了，徐家、严枭那帮人，你懂的，肯定会找他们麻烦。”
他指了指自己，“我这人吧，最讲义气！兄弟就是我的命根子！我放心不下他们啊！”
司如烟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他表演：“所以了？你深更半夜爬我窗户，就为了告诉我你讲义气？让本宫罩着你兄弟？”
“当然不是！”秦昊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极具诱惑力的笑容，“公主殿下，你看咱们这个婚约吧…它就是个摆设，对吧？你烦我，我也…呃…不太习惯被人管着，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主动放弃婚约！”秦昊语出惊人，“等我从北海回来，咱们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你当你的逍遥公主，我当我的自由浪子！”
司如烟美眸瞬间睁大，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被更大的怒火取代：“秦昊！你当婚约是什么？儿戏吗？你想订就订，想退就退？！你把我司如烟当什么了？！”
虽然她也不乐意这婚约，但被对方主动提出来退婚，还是这种交易的方式，让她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哎哟喂，我的公主殿下，您消消气！”秦昊一看这祖宗要炸毛，赶紧安抚，“这不是交易的核心条件嘛！重点在下面！”
他搓着手，嘿嘿笑道：“在我跑路这段时间，大概一个月左右，您只需要高抬贵手，稍微照拂一下我那帮兄弟，别让徐家、严枭的人把他们欺负得太惨就行，您可是堂堂公主，在渔阳城您跺跺脚，徐家也得抖三抖！这对您来说，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司如烟冷静下来，冷冷地看着他：“你要我庇护你的兄弟一个月？代价就是你回来后解除婚约？”
“对对对！”秦昊点头如捣蒜，“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您看，您摆脱了我这个您看不顺眼的未婚夫，还白得一个庇护忠义之士的美名，稳赚不赔啊公主殿下！”
司如烟沉默了。
月光下，她精致的侧脸轮廓分明，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确实想摆脱这桩由父王强加的婚约。
秦昊这家伙，虽然混蛋了点，但对他那群兄弟的义气倒是真的。
庇护一群底层军士一个月，对她而言确实不算难事。
“哼！”半晌，司如烟冷哼一声，下巴微抬，带着公主的高傲，“一个月！就一个月！多一天都不行！而且，仅限于不让他们被徐家、严枭无故迫害！若他们自己作奸犯科，本宫第一个抓他们！”
“成交！”秦昊大喜过望，立马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盖着秦昊印记的婚书，“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公主殿下，麻烦您在这上面签个字，摁个手印？证明您同意等我回来就解除婚约？”
司如烟看着那张碍眼的婚书，又看看秦昊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气得牙痒痒，但还是冷着脸一把夺过婚书，走到书案旁，就着月光，刷刷刷写下几行娟秀小字：“一月之期，庇护其众。待其归，婚约作废。”
然后，她赌气似的，也不用印泥，首接咬破指尖，用力摁了个鲜红的手印！
“婚书本宫保管，你赶紧滚！”司如烟将婚书收好。
“公主殿下果然爽快！大恩不言谢！一个月后，我秦昊必定风光回来，告辞！”
说罢，他转身原路返回。
司如烟站在原地，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窗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的伤口，半晌，才恨恨地跺了跺脚：“混蛋秦昊！去北海最好被海妖叼走！永远别回来了！”
话虽如此，她却下意识地走到窗边，望着秦昊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连自己都没发觉，那紧绷的嘴角，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
这该死的混蛋，总算做了件稍微顺眼点的事……虽然过程极其混蛋，但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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