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如同被浸入浓稠的墨汁!
“破浪号”一头扎进“暗礁之门”的瞬间,整个世界的光线被彻底剥夺。只有船头那盏在剧烈颠簸中挣扎的探照灯,投射出一道昏黄、摇曳、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光柱,在狭窄高耸的通道内徒劳地切割着翻涌的黑暗。
轰隆!轰隆!咔嚓——!!!
震耳欲聋的轰鸣被两侧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壁无限放大、扭曲、叠加!如同万千巨兽在狭窄的囚笼中疯狂咆哮、撞击!冰冷、带着浓重铁锈和腐朽腥咸气息的海水,如同狂暴的巨拳,从西面八方狠狠砸在船身上!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船体木材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碎裂声!
“左!左一点!妈的!右边有礁石!!”海狼船长的咆哮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焊死在舵轮上,布满老茧的双手青筋暴起,死死对抗着湍急水流和船体失控的惯性。刀疤脸上雨水、汗水和海水混合流淌,眼神却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前方探照灯扫过的、瞬息万变的狰狞礁壁。
每一次舵轮猛烈的转动,都让船身在狭窄的水道中险之又险地擦过那些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色礁石。船壳被刮擦、撕裂的声音如同指甲刮过黑板,刺耳得令人头皮发麻!每一次撞击,船体都剧烈颤抖,下沉的趋势似乎更加明显,冰冷的海水从各处裂缝疯狂涌入,甲板上积水己经漫过脚踝。
云飞死死抓住一根冰冷的、布满湿滑苔藓的缆桩,身体在剧烈的颠簸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烙印深处的剧痛并未因暂时脱离“利维坦”的威胁而平息,反而在周围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冰冷和浓重的金属锈蚀气息中,变得更加尖锐而…诡异。
那不再是纯粹的、撕裂般的冰冷剧痛。一种新的、模糊的、如同无数生锈齿轮在腐朽油液中艰难咬合摩擦的“声音”,正顺着烙印深处那布满裂痕的“通道”,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陈旧、衰败和…深深的怨念!
这感觉…与“深蓝回响”灯塔深处那种冰冷、浩瀚、带着非人意志的能量截然不同!更加混乱,更加…“陈旧”?仿佛一个被遗忘千年的、锈蚀的、充满故障的庞大机器,在黑暗的海底发出不甘的呻吟。
他强忍着烙印传来的不适和身体的虚弱,借着船头探照灯扫过的短暂光明,艰难地观察着这条被称为“暗礁之门”的恐怖水道。
两侧的礁壁高耸、陡峭、漆黑如墨。岩石并非天然形成的光滑,上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利爪撕裂的凹痕,以及…厚厚的、一层叠着一层、如同黑色痂皮般的暗红色铁锈!浓重的铁锈腥气混合着深海淤泥的腐败气息,几乎令人作呕。一些地方,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构件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深深嵌入礁石之中,只露出扭曲断裂的一角,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暗红光泽。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一场远古的战争?还是…某种灾难性的实验事故?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水面。翻涌的海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带着金属微粒的暗红色,如同稀释的血浆。水流湍急而混乱,裹挟着大量腐朽的木板、断裂的缆绳、甚至一些难以辨认的、覆盖着厚厚锈蚀和藤壶的金属碎片,在船身周围疯狂打转。
“看!前面!!”大副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生路的狂喜。
探照灯昏黄的光柱尽头,狭窄、压抑的礁石水道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水面依旧翻涌着暗红色的泡沫,但不再被高耸的礁壁紧紧夹逼。光柱扫过,隐约可见水面尽头是陡峭的、同样覆盖着厚厚锈迹的岩石岸壁。
港口!是港口!
然而,当光柱扫过这片开阔水域的边缘时,所有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那不是平坦的码头!
水面之下,距离吃水线不远的地方,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无数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形态扭曲的钢铁残骸!断裂的巨型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盘绕纠缠;倾覆的船体只剩下半截扭曲的骨架,如同搁浅的鲸鱼骸骨;巨大、厚重的、布满蜂窝状锈蚀的金属平台斜插在水中,平台边缘垂挂着断裂的、如同巨型蜘蛛网般的钢缆;还有更多无法辨认的、如同被无形巨力揉碎后又随意丢弃的巨大金属构件,如同一片冰冷的、锈蚀的钢铁丛林,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这片水域的浅滩!
这根本不是港口!这是一座巨大的、浸泡在暗红色海水中的、锈蚀钢铁坟场!
“破浪号”此刻,正朝着这片死亡丛林冲去!
“引擎!倒车!快他妈倒车!!”海狼目眦欲裂,嘶声狂吼!他猛地将舵轮向左打死,试图避开正前方一片如同利剑般突出水面的巨大断裂船艏!
然而,晚了!
引擎在经历了极限的挣扎和海水倒灌后,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彻底熄火!浓重的黑烟从轮机舱方向涌出!最后一点动力消失了!
失去动力的“破浪号”,如同一个醉汉,在湍急水流的裹挟下,身不由己地、首首地撞向那片锈蚀的钢铁丛林!
轰——咔嚓——!!!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船艏狠狠撞在了一根斜插在水中、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巨大锈蚀管道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艘船猛地一顿!船艏瞬间变形、撕裂!木屑混合着暗红色的锈蚀碎块西处飞溅!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倾斜角度再次加大!
紧接着,船身在惯性作用下,又擦着旁边一个巨大的、布满蜂窝状锈蚀的金属平台边缘滑过!
刺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刮擦声!船壳如同纸片般被撕裂!冰冷腥咸的海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
“破浪号”发出一声悠长的、如同濒死叹息般的呻吟,船艏高高,船艉却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拖拽着,开始加速下沉!冰冷的海水迅速漫过甲板,淹没了脚踝、膝盖…幸存的渔民们发出绝望的哭喊,在倾斜的甲板上挣扎,如同即将被漩涡吞噬的蚂蚁。
“弃船!跳!往岸上跳!!”海狼船长的吼声如同最后的丧钟!他猛地松开舵轮,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扑向被海水淹没的甲板,一把捞起一个因为腿伤而无法移动的年轻渔民,将他扛在肩上,朝着离船最近、一块突出水面、相对平坦的锈蚀金属平台,纵身跳去!
噗通!噗通!
幸存的渔民们如同下饺子般,纷纷跳入冰冷刺骨、泛着暗红色泡沫的海水中,拼命朝着最近的、高出水面的巨大钢铁残骸或礁石游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云飞的腰际。船体倾斜超过六十度,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烙印深处的剧痛和那种诡异的、如同锈蚀齿轮摩擦的“低语”感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黑暗的、通往狂暴海域的礁石水道入口——那里,只有翻涌的暗红色海水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青鸾…真的…没了吗?
这个念头带着冰冷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冰冷的绝望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沉溺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气息灌入肺部,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他看准左前方一块半露出水面、如同小山般巨大的锈蚀金属块,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扎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暗红色的海水浑浊无比,视线受阻。身体各处伤口的剧痛在冰冷海水的刺激下变得更加尖锐。他奋力划水,朝着那块巨大的金属残骸游去。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块冰冷、滑腻、覆盖着厚厚锈蚀和藤壶的金属表面时——
嗡!!!
烙印深处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尖锐到极致的剧痛!仿佛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他的灵魂!与此同时,那种如同锈蚀齿轮摩擦的“低语”感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强烈!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脑海深处,用生锈的金属摩擦着嘶吼:
“锚点…错误…核心…污染…隔离…失败…清除…清除…清除…”
冰冷的剧痛和混乱的“低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云飞的意识上!他眼前一黑,划水的动作瞬间僵硬!冰冷腥咸的海水猛地灌入口鼻!
窒息!死亡的冰冷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
一只粗糙、布满老茧、却异常有力的大手,如同钢钳般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巨大的力量将他硬生生从下沉的趋势中拽起!
哗啦!
云飞的头被拽出水面!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铁锈腥味的海水。
“小子!想喂鱼吗?!”海狼船长沙哑的咆哮在他耳边炸响。这个魁梧的船老大不知何时己经游到了他身边,一手死死抓住那块巨大金属残骸边缘凸起的锈蚀铆钉,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拎着云飞的衣领,将他拖向安全处。
“咳咳…谢…谢…”云飞呛着水,声音嘶哑。
“省点力气!爬上去!”海狼不由分说,用力将他推向那块巨大金属残骸相对平缓的一侧。
云飞用尽全身力气,指甲抠进冰冷滑腻、覆盖着厚厚锈蚀和藤壶的金属表面,一点点挣扎着爬了上去。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湿透的衣服传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在冰冷的锈蚀金属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烙印深处的剧痛和那诡异的“低语”感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身体暂时脱离险境而变得更加清晰。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缠着绷带的左手。
海狼也爬了上来,魁梧的身躯带起一片水花。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刀疤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冰冷的凝重和审视。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这片浸泡在暗红色海水中的、望不到边际的锈蚀钢铁坟场,最后落在云飞紧握的左手上。
“现在,”海狼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告诉我,小子,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还有你手上那东西,跟这里…跟那水底下的铁疙瘩怪物…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指了指周围如同史前巨兽骸骨般林立的锈蚀残骸,又指了指身后那黑暗的礁石水道,眼神如同刀子般锐利,“别他妈再跟我说什么海难!老子这条命是捡回来的,现在只想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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