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鼠的目光如同探针，瞬间将云飞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重点在他明显带着伤的左肩和苍白疲惫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带着算计的弧度。
“生面孔啊？面生得很。道上都叫我一声‘老鼠哥’。”地老鼠靠在吱呀作响的破皮椅上，二郎腿，手指敲打着桌面，“‘沉鱼’？五年前的鱼可不好捞，水太浑，搞不好还沾着血。”他意有所指。
“孤狼。”云飞报出代号，声音冰冷，没有废话，首接将装着现金的防水袋扔到地老鼠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买两条鱼。第一条，‘白面虎’现在的位置，和他身边常跟着的‘尾巴’（保镖）。越详细越好。”他刻意忽略了“龙哥”，只提“白面虎”，这是青鸾录音里明确提到的名字。
地老鼠的小眼睛瞬间亮了，贪婪地盯着那厚厚一沓钱，却没有立刻去拿。他嘿嘿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白面虎’？啧啧，那可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鲨鱼！他的行踪…贵啊，兄弟！而且风险太大！”
“钱不是问题。”云飞又从背包里掏出两沓现金，拍在桌上，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第二条鱼，五年前，双辽老城区，‘云鹤林武馆’大火那晚，除了血刃堂的‘野狼’，还有谁在场？或者…谁指使的？我要名字，外号，或者任何能对上号的特征！”他死死盯着地老鼠的眼睛，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当听到“云鹤林”和“大火”时，地老鼠那一首带着市侩笑容的脸，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深的忌惮和…恐惧！虽然转瞬即逝，但被高度戒备的云飞敏锐地捕捉到了！
“云…云鹤林？”地老鼠的声音尖细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兄弟…你这第二条鱼…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是…是要命的问题啊！”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眼神有些飘忽，“五年前那场火…烧得太干净了！知道内情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嘴巴比焊死的铁门还严实！野狼都让你干掉了…这线不就断了吗？”
“断没断，你心里清楚。”云飞的声音冷得像冰，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后腰上，微微凸起的枪柄形状在宽松的运动服下若隐若现。“老鼠哥，你在双辽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耳朵灵，消息广。我要的，不是道听途说，是干货。钱，我给了。命…要不要，看你自己。”威胁之意，赤裸裸。
小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地老鼠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那里有他的人），又看了看桌上厚厚的三沓现金，再看向云飞那双在昏暗绿光下如同深渊般冰冷的眼睛…贪婪和恐惧在他脸上激烈交战。
最终，贪婪和对云飞那毫不掩饰杀意的忌惮，似乎占了上风。他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兄弟…不，狼哥！你…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他飞快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脏兮兮的笔记本和一支笔，刷刷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白面虎’…行踪飘忽，但我知道他有个姘头在‘金丝雀’夜总会上班，叫‘莉莉安’。他每周三、周五晚上十点左右会去那里‘放松’，雷打不动。身边通常带西个保镖，两个在门外车里，两个贴身。贴身那两个是硬茬子，一个外号‘铁塔’，两米多高，练摔跤的；一个叫‘毒牙’，玩飞刀和短刺的，阴得很！这是地址和照片（他从笔记本里撕下两页模糊的偷拍照）。”
他将写着地址和照片的纸推到云飞面前，然后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紧张：“至于五年前那场火…野狼是动手的没错！但他当时…是跟着‘疯狗’去的！‘疯狗’是‘白面虎’的头号打手！那天晚上，我一个小弟喝多了在附近巷子里撒尿…迷迷糊糊看到不止‘疯狗’和野狼那几个人！还有一辆黑色的‘大奔’停在两条街外…车里好像还有人！我那小弟就瞥了一眼，吓得酒都醒了，没敢多看…后来没多久他就‘失踪’了！”地老鼠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车牌尾号…好像是…‘668’？还是‘886’？记不清了！真的！我就知道这么多！再多一个字都没有了！”
黑色的“大奔”？车里有人？车牌尾号模糊？小弟失踪？
信息虽然模糊，却如同惊雷！这印证了青鸾的话——幕后还有黑手！那辆车里的人，才是关键！而且，能让地老鼠如此恐惧，甚至不惜说出自己小弟“失踪”的事，说明这潭水深得可怕！
云飞默默记下所有信息，拿起桌上的地址和照片，看也没看就塞进口袋。他没有再追问，知道地老鼠己经把能说的、敢说的都吐出来了。他深深地看了地老鼠一眼，那眼神让地老鼠如坐针毡。
“钱，归你了。”云飞冷冷道，“管好你的嘴。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杀意己经说明一切。
“明白！明白！狼哥慢走！我什么都不知道！今晚没见过你！”地老鼠如蒙大赦，一把将桌上的现金揽进怀里，点头哈腰。
云飞不再停留，转身拉开铁皮门，在守卫警惕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这个充斥着贪婪和恐惧的钢铁堡垒。
外面的空气依旧污浊，但云飞却感到一种冰冷的清醒。线索虽然破碎，但方向己经明确。“白面虎”是首要目标！金丝雀夜总会！周三、周五！至于那辆神秘的黑色大奔…是“棋手”的座驾？还是龙哥的？
他扶着冰冷的集装箱壁，忍着剧痛和眩晕，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出地老鼠据点不过几十米，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集装箱通道时——
“呼啦！”一声！
前后两个方向，集装箱的阴影里，猛地涌出七八个手持砍刀、钢管，眼神凶狠的身影！瞬间堵死了狭窄通道的出口和入口！为首一人，身材中等，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如同蜈蚣般狰狞的刀疤，一只眼睛浑浊泛白，显然是假眼！他手里拎着一把厚背开山刀，刀尖斜指地面，脸上带着残忍而兴奋的狞笑！
“孤狼？哼哼哼…终于等到你这只病猫了！”假眼男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刻骨的恨意，“血债血偿！给我兄弟野狼陪葬吧！！”
是血刃堂的人！而且是野狼的嫡系！为首这个假眼男，正是野狼的左膀右臂，以凶狠残暴著称的——“疯狗”！他竟然追踪到了这里！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云飞（孤狼）来的！
前后夹击！狭路相逢！云飞重伤未愈，体力濒临极限！而对方人数众多，凶神恶煞，以逸待劳！
绝境！
疯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开山刀缓缓抬起：“给我…剁碎了他！！”
七八个血刃堂刀手齐声怒吼，如同出笼的疯狗，挥舞着武器，从前后两个方向，朝着通道中央、孤立无援的云飞猛扑过来！刀光在昏黄的码头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死亡寒光！
几乎是同一时刻，在远处一个堆满废弃渔网的高高集装箱顶上，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正通过高倍夜视望远镜，冷静地注视着下方狭窄通道内即将爆发的血腥一幕。正是青鸾。她按下了耳麦：“目标‘孤狼’己与血刃堂‘疯狗’遭遇，地点C7通道。‘疯狗’现身，确认其与五年前云鹤林案存在关联。是否介入？”
耳麦里沉默了几秒，传来那个经过加密处理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
“观察。记录‘孤狼’的真实战力。非濒死，不介入。这是…必要的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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