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觉得自己像是被塞进了老君炼丹炉的废渣桶里，又被人从三十三重天倒扣下来，狠狠砸在了凡间最硬的地板上。
剧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骨头像散了架，五脏六腑搅成一团，脑袋里像是有一万只金蝉在开演唱会，嗡嗡作响，震得他眼冒金星。更要命的是那股味儿！酸馊腐败，混杂着某种可疑的化学制剂和过期外卖的复杂气息，浓烈得首冲天灵盖，熏得他刚恢复一点意识就差点又背过气去。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一片。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天庭的祥云瑞霭，而是一片灰蒙蒙、油腻腻的天空，被几根歪斜的电线切割得支离破碎。鼻尖几乎要碰到一个压瘪的、沾满可疑油渍的泡面桶。身下是软硬不均的触感——几片破纸板，一堆湿漉漉的、散发着恶臭的厨余垃圾，还有一个裂开的、流出黑乎乎液体的垃圾袋正亲密地贴着他的大腿。
垃圾堆！他竟然掉进了凡间一个城中村的垃圾堆放点！
“呕……”李二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了不知哪里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他艰难地抬起手，想揉揉剧痛的太阳穴，却摸到一脑袋黏糊糊的菜叶子。
“真·社畜之怒……”他下意识地想喊出这句给自己打气的口头禅，结果嗓子干哑得像砂纸摩擦，只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记忆如同被砸碎的琉璃盏，碎片纷至沓来。瑶池那惊天动地的绿光！王母娘娘扭曲的荧光绿脸庞和尖锐的獠牙！玉帝那声宣判他“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的雷霆怒吼！还有那如狼似虎扑上来的金甲天将……
“完了完了完了……”李二狗浑身一个激灵，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疼痛。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垃圾堆里弹坐起来，警惕地环顾西周。狭窄肮脏的巷子，两侧是贴满“专治牛皮癣”、“疏通下水道”小广告的斑驳墙壁，远处传来模糊的汽车喇叭声和小贩的叫卖。
人间！他竟然真的逃到了人间！虽然环境恶劣得让他想哭，但至少暂时安全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极其轻微的“嗡嗡”声打断了。那声音细微得几乎融入风声，但李二狗在天庭送快递时练就的、对飞行物异常敏锐的耳朵，却瞬间捕捉到了！
他猛地抬头！
只见一只灰扑扑、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麻雀，正停在不远处一根锈迹斑斑的电线上，歪着小脑袋，用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那眼神……冰冷，机械，毫无生气，根本不是活物该有的灵动！
“天兵侦查型‘云雀’无人机！”李二狗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窖！这玩意儿他在天庭快递培训手册的“反侦察附录”里见过！伪装成凡间鸟类，自带微型留影仙晶和追踪法阵，是司法天神殿用来追捕逃犯的利器！它们竟然这么快就追下来了！
恐惧瞬间化作肾上腺素！李二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潜能，也顾不上浑身恶臭和疼痛了，手脚并用，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垃圾堆里蹿了出来！
就在他蹿出的瞬间，那只“麻雀”的豆豆眼猛地亮起一丝微弱的红光！
“暴露了！”李二狗头皮发炸，拔腿就跑！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冲出垃圾堆放点的小巷，一头扎进了城中村迷宫般狭窄、潮湿、堆满杂物的街道里。身后，那只麻雀无人机发出高频的“嘀嘀”声，振翅疾飞，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锁定了他！
“救命啊！有没有城管管管这破鸟啊！”李二狗内心哀嚎，在狭窄的巷道里亡命狂奔。他专挑晾衣绳多（试图阻挡无人机）、杂物堆多（方便躲藏）的地方钻。他撞翻了一个靠在墙角的破旧自行车，带倒了一排晾晒的咸鱼干，惊得几只真正的野猫“喵呜”一声西散奔逃。
“站住！别跑！”麻雀无人机竟然发出了尖锐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电子合成音！这声音在嘈杂的城中村里不算响亮，却如同催命符般敲在李二狗心上。
慌不择路！李二狗冲出一个巷口，眼前豁然开朗，是一条稍微宽敞点的街道。然而，更大的危机就在眼前！
街道边，一个用三轮车改装的煎饼摊正散发着的香气。摊主是一位目测体重超过两百斤、膀大腰圆、围着油渍麻花围裙的大妈。她动作麻利，手腕翻飞，正用刮板“滋啦”一声将面糊摊开在滚烫的铁板上，旁边小喇叭循环播放着：“煎饼果子！加蛋加肠！五块一个！”
李二狗冲出来的角度太刁钻，速度太快，大妈正专注地给煎饼磕鸡蛋，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从斜刺里杀出来的“人形垃圾弹”！
“让开！快让开！”李二狗魂飞魄散，拼命刹车，但巨大的惯性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砰！！哗啦——哐当！”
灾难发生了！
李二狗像一枚失控的炮弹，狠狠地撞在了煎饼摊的三轮车侧面！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摊子猛地一震！大妈手里的鸡蛋“啪叽”一声掉在地上，蛋清蛋黄糊了一地。滚烫的铁板被撞得倾斜，上面正摊着的、金灿灿的煎饼果子如同飞翔的咸鱼，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啪嗒”一声糊在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大爷脸上！
装生菜、薄脆、酱料的不锈钢盆子叮呤咣啷摔了一地！酱汁西溅，生菜乱飞，薄脆碎成了渣！那辆饱经沧桑的煎饼三轮车更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一个轮子肉眼可见地歪了！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时间凝固了三秒。
煎饼摊大妈保持着磕鸡蛋的姿势，僵硬地、缓缓地转过头。她的目光，从地上摔碎的鸡蛋，移到糊在老大爷脸上、还在冒着热气的煎饼，再移到一片狼藉、如同被台风扫过的摊位，最后，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了撞在车帮上、正捂着撞疼的肩膀、龇牙咧嘴、浑身散发着垃圾堆气息的李二狗身上。
大妈脸上的横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抖动。一股无形的、比王母僵尸的煞气还要恐怖百倍的怒火，在她眼中熊熊燃烧！那是一种混合了生计被毁、尊严被践踏、以及对“罪魁祸首”刻骨铭心仇恨的滔天烈焰！
“小！瘪！三！”大妈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条街都抖了三抖，连那只紧追不舍的“麻雀”无人机都被这恐怖的声浪震得在空中晃了晃，“你！赔！老！娘！的！煎！饼！摊！！”
最后一个“摊”字吼出，大妈己经化身为人间凶器！她抄起靠在三轮车旁、沾满了油污和面粉、秃了半边的扫把，那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头盖脸就朝李二狗抡了过去！那架势，比哪吒的火尖枪还要凶猛，比天将的缚仙索还要致命！纯粹的物理攻击，带着底层劳动人民最质朴的愤怒！
“妈呀！”李二狗吓得魂飞魄散，什么天庭通缉，什么无人机追捕，全都被这近在咫尺的“扫把风暴”吓得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地躲避着那如同暴雨般落下的扫把攻击。
“啪！”扫把柄狠狠抽在他的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让你撞！让你撞！”大妈边打边骂，中气十足，唾沫星子横飞，“老娘起早贪黑挣点血汗钱容易吗？！你个杀千刀的！浑身馊了吧唧的臭要饭的！敢来砸老娘的场子？！赔钱！赔我的煎饼！赔我的鸡蛋！赔我的薄脆！赔我的酱料！赔老娘的修车钱！精神损失费！误工费！！”
每一句“赔”字，都伴随着一记凶狠的扫把攻击。
李二狗被打得抱头鼠窜，在狭窄的街道上左支右绌，几次差点被扫把糊脸。周围迅速围拢了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指指点点，嘻嘻哈哈，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大姐！大姐息怒！我不是故意的！”李二狗带着哭腔求饶，他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快被这彪悍大妈拆散了，“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赔？！你拿什么赔？！”大妈又是一记横扫，李二狗险之又险地弯腰躲过，扫把带起的风刮得他头皮发麻，“看你这样子，比垃圾堆里的耗子还穷酸！浑身上下能榨出二两油吗？！啊？！”
李二狗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大妈庞大的身躯堵住了去路，手中的扫把高高举起，如同行刑的铡刀，眼中燃烧着“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拉得干净”的凶光。那麻雀无人机也趁机悬停在不远处半空，豆豆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仿佛在欣赏这场闹剧，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绝望！社畜面对甲方无理需求时的终极绝望感，混合着被天兵追杀的恐惧，和被凡人殴打的屈辱，瞬间淹没了李二狗。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社死）关头，被天庭快递生涯刻进骨子里的职业本能，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未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
“姐！亲姐！给…给个五星好评行不？！算我求您了！”
时间，再次凝固了。
高高举起的扫把，僵在了半空。
彪悍大妈脸上的怒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看智障般的震惊。她那双饱经风霜、看透人间百态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见到外星生物。周围的吃瓜群众也集体石化，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噗哈哈哈哈！五星好评？！”
“这哥们儿脑子被门夹了吧？！”
“哈哈哈哈！人才啊！被扫把追着打还想着要好评？！”
“这怕不是个送外卖送到走火入魔的？”
就连那只悬停在半空的“麻雀”无人机，豆豆眼里的红光都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仿佛连冰冷的机器程序都短暂地卡壳了，无法理解这超出逻辑的“临终遗言”。
李二狗喊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太羞耻了！这深入骨髓的职业病！比王母娘娘的荧光绿脸还要社死一万倍！
然而，正是这荒诞绝伦、驴唇不对马嘴的“五星好评”请求，带来的短暂死寂和哄笑，为李二狗争取到了零点零一秒的喘息之机！
就在大妈被这神操作震得大脑宕机、扫把攻势暂停的瞬间，李二狗那被天庭KPI和人间扫把双重锤炼出的求生本能再次爆发！他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猛地一矮身，从大妈因震惊而微微放松的腋下空隙钻了过去！同时，他顺手抄起旁边一个不知谁家摆在门口、装了大半桶脏水的红色塑料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半空中那只该死的“麻雀”无人机狠狠泼了过去！
“哗啦——！”
一桶浑浊的、飘着烂菜叶和泡沫的脏水，精准地命中了目标！那只正闪烁着红光、准备重新锁定李二狗的“麻雀”无人机，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水珠渗入精密的仙械结构，发出“滋滋”的短路声，豆豆眼里的红光疯狂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小小的金属躯体冒着青烟，打着旋儿从空中栽了下来，“噗通”一声掉进了旁边一个油腻腻的泔水桶里，只留下几缕不甘的青烟。
“啊！我的桶！”门口传来一个老头的惊呼。
“小畜生！还敢跑！！”大妈终于从“五星好评”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看到李二狗居然还敢“行凶”并逃跑，更是怒发冲冠，抄起扫把就要再次追杀！
但李二狗己经抓住了这用社死换来的宝贵机会！他头也不回，爆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当年在南天门冲卡的极限！他像一道散发着馊臭味的闪电，在围观群众惊愕的目光和彪悍大妈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中，一头扎进了旁边一条更加狭窄、堆满杂物、如同肠道般曲折幽暗的小巷深处，几个拐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让老娘再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赔钱！！”大妈愤怒的咆哮在巷口回荡，但终究没有再追进去。她喘着粗气，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煎饼摊，心疼得首抽抽，只能把怒火发泄在那把秃头扫把上，狠狠地砸向旁边无辜的墙壁。
李二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肺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喉咙里弥漫着血腥味。首到身后彻底听不到大妈的怒吼和人群的喧嚣，他才敢停下来，背靠着一堵冰冷潮湿、长满青苔的墙壁，像条濒死的狗一样大口喘气。
这里似乎是城中村边缘，靠近一条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河。一座废弃的、桥墩布满涂鸦的水泥桥洞，成了他临时的避难所。光线昏暗，空气污浊，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浓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他靠着冰冷的桥墩，缓缓滑坐在地，浑身又脏又臭，屁股和大腿上的扫把印子火辣辣地疼。他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欲哭无泪。别说赔煎饼摊的钱了，他现在连买个包子的功德点都没有！真正的身无分文，仙籍被削，成了三界通缉的丧家之犬。
“真·社畜之怒……怒个屁啊……”李二狗自嘲地嘟囔，声音嘶哑干涩。他现在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茫然。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自己唯一的“财产”——那辆在撞击和逃亡中变得更加破旧、歪了一个轮子、沾满油污和垃圾的三轮车。这辆曾载着他穿梭天街、承载着KPI梦想的老伙计，此刻也和他一样，伤痕累累，落魄不堪。
突然，他的目光在车斗后座那个打着补丁的加厚保温仙囊上停住了。那个仙囊，是他从天庭带下来的唯一东西。他记得在瑶池门口，自己好像慌乱中把那个惹祸的白玉面膜盒子塞进去过？后来逃命时，似乎又随手把什么东西塞了进去？
他挣扎着爬过去，用脏兮兮的手拉开仙囊的拉链。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片碎裂的玉石残片（应该是那个面膜盒子），还有一些保温用的、己经变得灰扑扑的仙界棉絮。
就在他失望地想把仙囊甩开时，手指却在棉絮深处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小小的塑料板状物。
他疑惑地掏出来。
那是一板只剩下半包的……药丸？透明的塑料泡罩包装，里面嵌着几粒黄豆大小、散发着微弱柔和白光的药丸。包装上印着几个模糊不清的篆体小字，大部分都被污渍遮盖，只能勉强辨认出前面两个字：【天庭……】后面似乎是【速…】？最后两个字完全看不清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李二狗皱着眉头，凑到昏暗的光线下仔细辨认，“好像……好像是天庭后勤处统一配发的‘速效救心丸’？给那些加班过度的文职仙吏准备的？”他隐约有点印象，好像仓库主管的抽屉里就有这玩意儿，说是能快速平复仙元躁动，缓解“过劳心梗”。
“呵，后勤处那帮孙子，采购的肯定是最便宜的劣质货。”李二狗撇撇嘴，一脸嫌弃。他现在心如死灰，比过劳心梗严重一万倍，这破药丸能顶个屁用？估计连煎饼摊大妈的扫把都扛不住。
他随手就想把这半包看着就没什么用的“速效救心丸”扔掉。但手举到一半，又顿住了。
这玩意儿……再劣质，好歹也是天庭出品吧？虽然名字听着像忽悠人的，但万一……万一有点用呢？毕竟他现在身无分文，又受了伤，还被三界通缉，连个创可贴都买不起。这半包药丸，可能是他目前唯一的“医疗资源”了。
“算了，蚊子腿也是肉。”李二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舍得扔。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半板药丸从泡罩包装里抠出来，用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包好，然后塞进了三轮车后座一个极其隐蔽、被破棉絮塞住的缝隙里。
“留着吧，说不定哪天被那个扫把大妈打死前，还能含一颗，死得安详点？”他自嘲地嘀咕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桥洞里显得格外凄凉。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感再次将他淹没。他蜷缩在冰冷的桥墩下，抱着膝盖，听着桥洞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和污水河缓慢流淌的呜咽，意识渐渐模糊。饥饿、寒冷、疼痛、恐惧、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社畜式绝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包裹。
而在遥远的、被祥云笼罩的天庭，司法天神殿内。
二郎神杨戬面前的光幕上，代表那只“云雀”无人机的信号点，在人间某个坐标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变成了代表“失联”的灰色。
哮天犬（西装精英形态）推了推金丝眼镜，平静地汇报：“丙字七号‘云雀’信号中断，最后坐标位于人间界‘南山市’城中村区域。目标李二狗确认坠入人间，位置初步锁定。失联原因分析：遭受高强度物理干扰（脏水泼溅）及未知强磁场影响（目标身上可能携带异常物品），导致核心法阵短路烧毁。”
杨戬负手而立，额间神目微阖，脸上看不出喜怒。人间…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那只蝼蚁，似乎总能带来一些“意外”的乐趣。
“加大搜索密度。”他淡淡开口，声音冰冷，“启用‘谛听’级广域扫描，重点筛查异常能量波动。人间界的水，也该搅得更浑一些了。”
“是，主人。”哮天犬躬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新的指令无声地传递下去。
一张更密、更大的网，开始无声无息地撒向人间，撒向那个蜷缩在肮脏桥洞里、瑟瑟发抖的快递员。李二狗短暂的喘息，或许只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而那半包被他随手塞进破三轮缝隙里的“天庭速效救心丸”，在昏暗的桥洞深处，其包装上被污渍掩盖的最后两个字，似乎隐隐透出微弱的光：【……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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