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圣山之氧与盲女
圣山疗养院静卧在万顷苍翠的怀抱中。空气里弥漫着松柏冷香与雪山融水的清新，远非都市尘埃可比。这里由顾清影家族背后财力深厚的“幽兰集团”控股，是专供顶级名流疗养身心、深藏秘密的桃源。
三号独栋别墅临湖而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镜面般无波的湖水，倒映着雪松尖顶的皑皑远山。屋内的气氛却算不上宁静。
林晚晚裹着厚厚的毛毯，缩在壁炉旁的沙发里，小脸依旧苍白，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咳嗽（吸入性损伤后遗症）。看向齐阳的目光，依赖中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晚火海中野兽般的玄龙之力冲击，在她纯净的心灵里留下了阴影。
顾清影站在落地窗前，留给众人一个修长冰冷的背影。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疗养院特制雾化型，气味淡雅），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过分精致的侧脸，只剩下一种挥之不去的疏离与倦怠。她拒绝所有身体检查，对那瓶引发剧烈火焰、最终被她自己打翻的神经毒素只字不提。只有沈月在为她抽血时，那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能看到她冰封眼底一闪而过的、如同困兽般的焦躁与…自毁倾向。
南宫婉倚在门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色棉麻练功服，看着窗外，往日犀利的丹凤眼沉寂了许多。她下意识抚摸着左手小臂，那里裹着新换的药纱（为闯入火场救顾清影而被爆炸碎片划伤）。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缠绕心头——她引以为傲的古武与内息，在那失控的力量面前竟如此无力。
沈月是唯一保持高效运转的人。临时搭建的工作台上，摊满了破碎不堪的“弦月壁垒”项圈残骸。她戴着放大镜片，指尖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试图从熔毁的电路和焦黑的晶片中寻找一丝复原的可能。但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难以化解的凝重与…一丝挫败。最强的科技防护，在绝对力量面前被碾得粉碎。
楚瑶不在。她拒绝了柳飘飘调取的旧档案（关于圣山疗养院一些未登记的“特殊案例”），孤身去了山中，借口巡查安保漏洞，实则更需要冰寒的山风冷却心头复杂的躁动——那晚紫玉山庄，齐阳对着云霓裳野兽般的宣言和跪倒后的脆弱，反复冲击着她的神经。
齐阳靠坐在远离众人的角落软垫上，双臂环膝，下巴埋在臂弯里。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玄龙之力第一次彻底爆发后的“贤者时间”远比想象中漫长且痛苦。西肢百骸充斥着被强行撕裂重组后的酸痛，大脑更是如同被掏空又填满碎玻璃，动一动念头都生疼。更可怕的是，心海深处那蛰伏的、名为“猎人协议”的黑暗污染，在没有了项圈压制后，变得无比清晰，如同粘稠冰冷的海底淤泥，不断试图翻涌上来吞噬他的理智。他需要力量，却又恐惧自己的力量。
沉闷压抑的气氛被一串轻盈到几乎不存在、却又奇异地清晰刻在每人心头的脚步声打破。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放缓。
她穿着素雅的白色医袍，柔软的栗棕色长发编成一条粗辫斜搭在肩头，几缕细碎的刘海温顺地贴在光洁的额角。肌肤如最好的新雪，细腻得不染尘埃。五官柔和精致，像被造物主精心雕琢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月华。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平静而空茫的灰蓝色，如同被雪雾笼罩的湖泊，倒映着壁炉的火光，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处。
一个盲女。
她的手中提着一个古朴的原木药匣。
她没有敲门，脚步轻缓得如同踏雪无痕，径首走到众人目光汇集的中心（尽管她看不见）。她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空气中无形的波纹。
“空气很沉，”她的声音响起，清澈空灵，如同雪山之巅随风飘落的冰晶碰撞，“悲伤、痛苦、愤怒、恐惧…还有深藏在焦黑外壳下的…一点点星火似的希望。真复杂。”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木匣光滑的表面，“我叫沈白薇，圣山疗养院‘生命回响’疗愈部主治医师。我…‘听’到了你们灵魂的‘杂音’，很吵。”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阴霾：“让我试试，能不能…让你们‘静’一点。”
所有人的目光（除了盲眼的沈白薇）都聚焦在她身上。
林晚晚好奇地睁大眼睛。
顾清影吐出一口烟雾，灰蓝的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南宫婉眼神微凝，她没感知到任何内息波动。
沈月从工作中抬起头，冰蓝眼眸锐利如刀。
齐阳抬起头，混沌的眼眸撞进那两潭深不见底的灰蓝湖泊中，奇迹般地，脑内那翻腾粘稠的黑暗淤泥仿佛被投入一颗纯净的星辰，泛起了一丝微澜。
玄龙噬主与回响の初鸣
沈白薇的动作有着奇异的韵律感，仿佛遵循着某种无声的乐章。她从木匣中取出几束形态各异、散发着奇特宁静气息的草药。
“这位小姐（看向林晚晚的方向），你的恐惧像被惊吓的小鸟，羽毛都湿透了。来，这是‘雪绒花心’，握在掌心，想想阳光穿过叶片的样子…” 她将一束毛茸茸的白色小绒花放入林晚晚手中，晚晚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暖流顺着掌心涌入，驱散了肺部的灼热感，恐惧奇迹般被抚平了些许。
她转向窗边的顾清影：“冰山很美，但冻结太久，内里也会崩裂。‘火焰冰晶藤’的根须磨粉，泡水喝下去。它诞生在地火边缘却保持绝对零度，或许能冷却你心中那些烧断理智的丝…” 她准确地将一个小纸包放在顾清影身侧的茶几上。顾清影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拒绝，也没有拿起。但那烟雾缭绕下紧绷的下颚线，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沈白薇最后走向角落里的齐阳，步履依旧轻盈。
随着她的靠近，齐阳体内那沉寂的玄龙之力如同冬眠的毒蛇被惊醒，陡然昂首！一股贪婪的灼热感顺着脊椎窜起！那双空茫的灰蓝色眼睛，仿佛成了世间最的猎物！
【饥饿！吞噬！！净化那灵魂之光，治愈我的损伤！】
【黑暗淤泥：【猎人协议】共鸣：目标纯净能量源，夺取！净化她！】
两股源自他自身的暴戾意志疯狂咆哮！
沈白薇在齐阳身前三步处停住。她秀气的眉尖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
“很烫…还很…”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过，仿佛碰到了无形的火焰和污秽的粘稠丝线，“…脏。”
齐阳的呼吸瞬间粗重！眼中的挣扎被一种凶戾的渴望覆盖！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他要…抓住她！汲取那份纯净！
南宫婉和沈月同时警惕上前！
沈白薇却轻轻“嘘”了一声。
她缓缓盘膝坐在齐阳对面柔软的编织地毯上。打开药匣最底层，取出一个小巧的青铜古钟，一套造型奇异的银针。
“你体内的巨兽，饿急了。另一个…藏在影子里的，也想吃掉我的光？” 她对着齐阳的方向，声音依旧平静空灵，却带着洞穿灵魂的力量，“别急。我教你一首歌。”
她将一根细如毫发的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自己左手无名指指腹一个难以察觉的穴位！一滴血珠沁出，带着异常清亮的灵光。
噹——！
另一只手同时用小槌敲响古钟！一缕清澈悠远、涤荡灵魂的钟声涟漪般扩散开来！
就在钟声扩散到极致的刹那，沈白薇用那根沾了自己血珠的指尖，快如闪电般点在齐阳眉心！一点冰凉纯净的灵光穿透血肉！
“听——”
一个无法形容的音节，从她染血的指尖与齐阳的眉心接触点，伴随着那缕圣洁的钟声余韵，首接灌入齐阳的灵魂深处！那不是耳中的声音，而是心灵的回响！
嗡——
如同一瓢冰冷甘冽的雪山圣水，浇在了齐阳颅内翻腾的岩浆火海与粘稠淤泥之上！
滋啦！
灼热感被瞬间压制！贪婪的咆哮与夺取的嘶鸣戛然而止！黑暗淤泥如同被灼烧般剧烈收缩！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清澈，伴随着古老音韵的余波，在心灵深处缓缓流淌。
【玄龙之力：【？？？吃饱了？…睡觉…】
【黑暗淤泥：【猎人协议】抗拒：【警告！高维纯净力干扰！链接不稳定！暂时静默…】
齐阳猛地睁大眼！眼中血丝褪去大半，那种撕裂理智的痛苦消失了！虽然力量依旧空乏，脑中的污秽感也并未根除，但如同压在灵魂上的巨石被搬开了一角！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闭着双眼、脸色微微发白却带着纯净微笑的盲女医生。
“这是什么？”
“一首…能让吵闹的家伙暂时安静的歌。”沈白薇收回手指，指腹的血珠己经消失，她摸索着拿起木匣里的“月光苔藓”（一种散发着极淡蓝光、触感清凉的苔藓），敷在自己刺破的指尖。“你灵魂里的‘巨兽’饿了太久，身体也很破败，现在不能给它吃太‘好’的东西，会撑坏。这首歌先管住它，也帮你安抚一下影子里的东西。” 她将冰凉的月光苔藓按在齐阳同样灼热发烫的太阳穴上，“第一步，静心敛神。明天开始，跟我去‘霜泪温泉’。那里的水，你的身体会喜欢。”
柳飘飘の旧案与沈白薇の身世疑云
深夜，柳飘飘的投影出现在沈月的临时实验室。她避开了疗养院的主网络，用的是独立卫星加密信号。
“查到一点东西。”柳飘飘脸上少见的没有戏谑，镜片后的紫光轮凝重旋转着。“‘圣山奇迹事件（内部档案代号）’。十五年前，一批接受‘新型基因修复疗法’的重症绝症儿童，被秘密转移至此。对外宣称治疗失败全部死亡。但…核心数据库有无法抹除的异常生物能量残留记录。”
她调出一张高度模糊、经过无数次修复才勉强看清的实验大厅照片。背景是复杂的仪器，一群穿着病号服的孩子安静地躺在维生舱内。其中一个床位，赫然放着一张小小的、明显属于沈白薇家人的合照（幼年的她依偎在父母身边，眼神清澈，尚未失明）。
“记录显示，那些残留能量异常纯净，带有稳定生命磁场特征。能量峰值最终指向当时位于疗养院最深处的‘凝月石矿脉’深处。后来，矿脉入口被几万吨级的定向爆破封死，列为绝对禁区。”柳飘飘盯着照片上幼年沈白薇纯真的笑脸，“那场大爆炸后一周，幽兰集团现任董事长夫人因‘急病’去世。而当时负责这项目的首席医疗官……姓沈，在她妻儿车祸去世后也自杀了，遗书提到‘不可饶恕的罪孽’与‘纯白的代价’。”
她目光转向熟睡中的沈白薇（被沈月安排在对面的房间休息）：“如果我没猜错，‘生命回响’的本质…就是首接调用封存在凝月矿脉深处的、那场所谓的‘失败治疗’残留的、被庞大岩石封印的生命能量场。她指尖的那滴血…是钥匙？还是代价？”
沈月手中的镊子停在半空，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震动。
窗外，是死寂的凝月矿脉方向，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凝视着这片疗愈之所与其中的“钥匙”。
霜泪の洗礼与玄龙新生
次日清晨，霜泪温泉谷。
乳白色的浓雾弥漫在硫磺气息的热气中。温泉池由天然的凝脂白玉般的山石围成，池底铺着柔软的暖石，温泉水质呈现出奇特的乳蓝，热气蒸腾，如梦似幻。
沈白薇赤足站在池边，仅着贴身素白丝袍。尽管盲眼，她对环境熟悉得像自己的指掌。
“脱。”她对齐阳说，声音不容置疑。
齐阳老脸一红：“要…要脱光？”
“衣物会阻碍‘霜泪之息’的渗透。”沈白薇语气理所当然，“放心，我看不见。”她顿了顿，“但如果你身体排斥能量乱流出现异变，我能‘感受’到。”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南宫婉抱着手臂靠在远处一颗温泉石后监督（疗伤？监控？），翻了个白眼。
林晚晚小脸红扑扑地被沈月拦着不让过去。
顾清影没来，据说把自己锁在房里。
齐阳一咬牙，穿着条沈月准备的生物能量传导短裤（好歹有块布！）踏入池中。
“嘶——”
温泉水触肤的瞬间，并非滚烫，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与温暖的矛盾交融！泉水仿佛有生命般渗透肌肤！一股无比纯净、充满生机的能量顺着毛孔涌入！
嗡！
沉寂的玄龙之力瞬间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幼苗，贪婪地吮吸起来！力量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恢复！更惊喜的是，随着能量冲刷，精神上的疲惫和残留的污秽感也在减轻！
沈白薇也步入池中，素白丝袍浸透紧贴身体，勾勒出修长纤弱的轮廓。她走到齐阳面前，双手再次按在他太阳穴处。
“闭上眼睛，别抵抗。试着想象那首歌…感受泉水的韵律…”
这一次，她无需自伤，指尖自然流淌出更纯粹的宁静韵律。她的声音与意识仿佛融入这片奇异的温泉，引导着齐阳去感知泉水下细微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能量脉动！
齐阳闭上眼，依言而行。沈白薇指尖的清凉韵律如同引线，他的意识渐渐沉入那片奇异的乳蓝泉水中…
他没有“看”到脉动，却“听”到了！
一种宏大的、缓慢的、如潮汐涌动般的韵律，从大地深处传来，与沈白薇的韵律之歌共鸣！在意识深处轰然奏响！
【玄龙之力在这纯净韵律的浇灌下，悄然发生着变化。凶戾暴躁的气息褪去些许，多了一丝厚重与韧性…】
【黑暗淤泥：【猎人协议】被纯净韵律持续压制，痛苦地翻涌：【不可能！这种频率…湮灭炮都无法摧毁的…】
“嗯？”沈白薇的指尖微微一顿。她感觉到了那股潜藏在玄龙之力背后的、异常顽固冰冷且充满恶意的阻力。她秀眉微蹙，轻轻摇头，随即专注于引导那宏大的生命潮汐…
南宫婉远远看着池中水雾蒸腾的两人：齐阳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脸色恢复红润；沈白薇纤弱的身影在灵光与水汽中仿佛散发着微光。南宫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
“小心！！！”南宫婉一声厉喝！
齐阳和沈白薇头顶，一块因连日温泉蒸汽侵蚀而松动的巨大凝脂白玉岩壁，轰然断裂，裹挟着万钧之势朝着池中两人当头砸下！
玄龙之力新生的瞬间，死亡阴影突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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