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霄出院那天,阳光格外明媚。
简曦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拿着医生开的出院证明和药单,看着顾承霄慢条斯理地扣好衬衫袖扣。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车在楼下等着了。”简曦轻声说,递给他一件深灰色羊绒大衣,“外面风大,穿上吧。”
顾承霄接过衣服,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简曦心头一跳。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冷淡地道谢,而是微微低头,让她帮忙整理领口。
“回家。”他简短地说,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
简曦怔了怔,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回家”——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顾宅的佣人们早己列队等候。顾老夫人站在最前面,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自从医院那场冲突后,简曦己经三天没见过她了。
“承霄,你总算回来了。”顾老夫人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儿子,“我让厨房准备了......”
顾承霄不动声色地避开母亲的手,转头对简曦说:“扶我上楼。”
简曦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挽住他的手臂。她能感觉到顾老夫人刀子般的目光刺在自己背上,但顾承霄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主卧的窗帘半拉着,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简曦刚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就听见顾承霄说:“把东西搬到主卧来。”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的东西。”顾承霄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从现在开始,你睡这里。”
简曦的脸"腾"地红了。虽然之前因为公关需要也同床共枕过,但那都是做戏。现在......
“别多想。”顾承霄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扬,“只是方便你监视我的饮食。”
他的语气依然淡淡的,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简曦突然发现,自从出院后,顾承霄看她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审视和距离,而是多了几分......温柔?
晚餐时,简曦严格检查了每一道菜。顾老夫人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现在连我准备的饭菜都不放心了?”她冷冷地说。
简曦刚要解释,顾承霄己经放下筷子:“简曦是在执行医嘱。”他看向母亲,眼神锐利,“毕竟,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地及时送医。”
顾老夫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简曦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主卧门口,犹豫着不敢进去。顾承霄己经换好了睡衣,正靠在床头看书,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站在那里干什么?"他头也不抬地问。
简曦咬了咬唇,慢吞吞地挪到床边:“我睡沙发床就好......“
顾承霄终于抬起头,摘下眼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床。”
简曦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她小心翼翼地躺到床的另一侧,尽量不碰到他。床很大,两人之间还能再躺下一个人,但她却觉得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
关灯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简曦。”黑暗中,顾承霄突然开口。
“嗯?”
“转过来。”
简曦慢慢转身,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他的眼睛。顾承霄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那片己经消退的红肿。
“还疼吗?”他低声问。
简曦摇摇头,喉咙突然发紧。顾承霄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后颈,轻轻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简曦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几秒后,她才慢慢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陷进他带着淡淡药味和松木气息的怀抱里。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温暖而坚实,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寒意。
“不疼了。”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谢谢你。”
顾承霄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她的头发柔顺,带着洗发水的清香,让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似乎也跟着松懈下来。
这几天在医院,看着她忙碌地安排一切,处理那些尖锐的媒体问题,甚至不惜与母亲正面冲突……他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正在悄然融化。
他知道,自己欠她一句认真的“谢谢”,欠她一个解释,甚至……欠她一个未来。
但有些话,堵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尤其是在这种脆弱又亲密的时刻,他宁愿用沉默来守护这份难得的安宁。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月光从窗帘缝隙里移了过来,又悄悄移了出去,时间在无声中流淌。
简曦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包裹了她。她微微仰起头,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黑暗轮廓。
“顾承霄。”她试探地叫了他的名字。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她鼓起勇气问,心里七上八下。出院后的种种反常,他对她态度的软化,这一切都让她猜测不断。
顾承霄的身体似乎顿了一下,手臂又紧了紧。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等你好起来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轻笑一声,带着点神秘的意味,“现在,睡觉。”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珍宝。简曦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窝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
也许,他真的有什么打算。也许,那场医院里的惊魂事件,真的改变了什么……
她闭上眼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渐渐沉入了梦乡。梦里,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只有他温柔的目光,和此刻紧紧相拥的温暖。
而顾承霄,看着怀中熟睡的简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异常复杂。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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