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丹，朱巴难民营医疗站，气温42℃。
洛晨曦的听诊器刚触到患儿胸口，金属头就烫得孩子一哆嗦。
帐篷里挤满了咳嗽的母亲和哭闹的儿童，汗酸味与排泄物的恶臭在热浪中发酵。
这是本周第17个高热患儿，症状如出一辙——持续40℃以上高烧，眼结膜充血，今天开始出现牙龈出血。
"把最后两瓶生理盐水给3床和7床。"
晨曦对护士说道，手指轻轻翻开患儿下眼睑查看出血点，"其他孩子改用口服补液。"
护士犹豫道："但5床脱水严重..."
"按我说的做。"
晨曦声音平静但不容置疑，"患者一律优先口服治疗，除非出现休克前兆。"
走出帐篷，热浪像实体墙一样撞来。晨曦摘下己经湿透的口罩，深吸一口气——尽管空气中弥漫着焚烧垃圾的焦臭味，但总比帐篷内的气味强些。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在"症状观察"页又添一笔：
【第9天：出血症状扩展至黏膜，疑似病毒性出血热，待查病原体】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印有UN标志的卡车驶入营地，扬起漫天红土。
晨曦眯起眼睛辨认——不是她等待的医疗补给车，而是维和部队的运兵车。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
"Dr.洛！"当地卫生员巴拉克小跑过来，棕黑脸庞上汗珠密布，"政府军封锁了北面公路，我们的补给车被拦在检查站！"
晨曦合上笔记本："理由？"
"他们说..."巴拉克压低声音，"难民营里藏了叛军，要挨个帐篷搜查。"
晨曦的指甲不自觉地掐入手心。
三天前，确实有几个受伤的年轻人被偷偷送来医疗站，但她己经按无国界医生组织原则为他们处理伤口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现在医疗站里只有真正的病患——大部分是妇女儿童。
"集合所有能走动的医护人员，"
晨曦迅速做出决定，
"把重症患儿转移到最里面的帐篷，患者分散安置。把我们的工作证和联合国通行证都挂脖子上。"
她快步走向医疗站仓库，心跳如擂鼓。
父亲洛南曾经告诉她，在战区行医，政治嗅觉有时比医术更重要。
此刻她多希望继承到母亲夜黎的谈判天赋。
仓库角落里，晨曦掀开防水布，露出三台老式无线电和几个急救包——这是医疗站的"应急储备"，登记表上不会体现。
她刚检查完电池电量，外面就传来尖叫和士兵的呵斥声。
推开仓库门的瞬间，刺眼的阳光下，晨曦看到五六个持枪士兵正在驱赶病人。
一个戴少尉肩章的男人踢翻了静脉输液架，透明的液体在红土地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这里是无国界医生组织运营的医疗站！"晨曦用阿拉伯语高喊，同时举起挂着工作证的双手，"根据联合国第2173号决议，你们无权——"
少尉转身，枪口随意地指向她胸口："中国医生？证件。"
晨曦缓慢地向前走，确保每个动作都清晰可见。
当少尉伸手要抓她工作证时，她突然用中文说："您右肩的旧伤该换药了，绷带都发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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