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的木门在身后合拢时，萨拉闻到了熟悉的苦艾与乳香混合气息。
壁炉前的藤椅上，部落长老玛布缓缓起身，她深褐色皮肤上的纹路如同老树的年轮，手中骨杖顶端悬挂的铜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
"小种子终于回到树根旁了。"玛布的声音像是沙砾与蜂蜜的混合，她布满老茧的手抚过萨拉头顶，"你的卡鲁姆爸爸留下的歌谣，该唱完了。"
洛南将一支针剂交给长老："BW-76的原始样本。卡鲁姆当年..."
"不是用来伤害的。"玛布接过试管，对着火光观察其中泛着微蓝的液体，"是钥匙。"
萨拉突然抓住北辰的手："哥哥，我害怕想起来。"
壁炉的火光在北辰镜片上跳动，他蹲下身平视妹妹："害怕什么？"
"那个白房间...很多针头...卡鲁姆爸爸在哭..."萨拉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爆炸声..."
玛布的骨杖轻敲地面三下，铜铃的余音中，她从布袋取出六个小陶罐，依次排开。罐中草药混合燃烧，升腾起不同颜色的烟雾。靛蓝色的烟形成漩涡状，将萨拉环绕其中。
"躺下吧，小种子。"玛布示意萨拉躺在铺着兽皮的地上，"让记忆的河流带你回到源头。"
萨拉望向洛南，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当她躺平时，晨曦轻轻为她戴上脑电监测头环，北辰则调整着便携式核磁共振仪的参数。
"生理指标稳定。"晨曦盯着平板电脑，"海马体θ波开始增强。"
玛布开始吟唱古老的丁卡族歌谣，骨杖铜铃的节奏与脑电监测仪的滴答声形成奇妙的和声。萨拉的睫毛剧烈颤动，呼吸变得深长而缓慢。
在靛蓝色烟雾中，萨拉的意识开始下潜。
起初是破碎的画面：刺眼的手术灯、冰凉的金属台、卡鲁姆爸爸哼着歌为她编辫子...然后场景突然转换，她看见自己站在实验室角落，而另一个"萨拉"正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她同时拥有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双重视角。
"记忆提取准备就绪。"秃顶的怀特曼教授调整着仪器，他小指上的蛇形戒指闪着冷光，"卡鲁姆，你确定要这么做？两岁儿童的前额叶尚未..."
"正因如此才可能成功。"年轻的卡鲁姆俯身亲吻手术台上的萨拉，"儿童神经可塑性能够承受记忆编码重组。"他转向门口，"马库斯，血清准备好了吗？"
年轻的马库斯拿着注射器走来，左眼上方还没有那道伤疤："但教授，BW-76的长期影响..."
"不会有长期影响。"卡鲁姆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这批样本明天就会被销毁。"
烟雾外的现实世界，监测仪突然发出警报。北辰迅速调整参数："杏仁核过度活跃，她在经历强烈恐惧。"
玛布将更多苦艾撒入火中，吟唱声提高了一个八度。洛南紧盯着屏幕，萨拉的脑部扫描图上，海马体区域正闪烁着异常的红光。
记忆中的场景再次变换。萨拉看到卡鲁姆深夜潜入实验室，将一支试管藏入通风管道。这时门突然打开，年轻的洛南冲了进来，两人爆发激烈争吵。
"你疯了吗？"洛南抓住卡鲁姆的衣领，"这些数据会害死萨拉！"
卡鲁姆挣脱开来："会救成千上万的孩子！BW-76能帮助自闭症儿童重建神经连接！"
"代价是什么？"洛南指向沉睡的萨拉，"你女儿变成活体数据库？"
"我宁愿她恨我，也要让这些知识活下去！"卡鲁姆的声音突然哽咽，"雅各布己经..."
一声巨响打断回忆。避难所的门被炸开，寒风裹挟着雪花卷入室内。三个黑衣人持枪闯入，为首的男子戴着银色面具，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
"记忆提取程序暂停。小女孩我们要带走。"
北辰和晨曦立即护在萨拉身前。洛南缓缓起身，右手悄悄移向腰间："'医生'终于亲自出马了。"
面具男子轻笑一声，摘下面具露出与卡鲁姆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眉有一道垂首疤痕："十五年不见，洛南。或者我该叫你...谋杀犯？"
玛布的骨杖突然重重敲地："雅各布·奥坎波，你带着仇恨而来，却不知自己才是被仇恨蒙蔽的那个。"
雅各布——卡鲁姆的孪生兄弟——瞳孔猛然收缩："老巫婆还没死？正好，把部落的神经草药配方也一并交出来。"
现实世界的骚动似乎传入了萨拉的记忆深处。在双重记忆中，她看到卡鲁姆正将一个金属盒交给玛布："如果我出事，等萨拉八岁生日后再给她。雅各布...请别告诉他真相。"
玛布接过盒子："仇恨会让他盲目。"
"总好过让他送死。"卡鲁姆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萨拉，转身走向实验室。就在这时，爆炸发生了...
避难所内，雅各布的手下己将众人包围。他本人则蹲在萨拉身旁，戴着蛇形戒指的手轻抚她的额头："多像阿米娜啊...我可怜的嫂子。"
"别碰她！"北辰想冲上前，却被枪口逼退。
雅各布冷笑："洛南没告诉你们？当年如果不是他坚持提前启动BW-76项目，我哥哥根本不会..."
"不会替你死在那个实验室。"萨拉突然睁开眼睛，声音出奇地平静，"卡鲁姆爸爸是自愿的，因为你的神经系统对BW-76过敏。"
所有人都僵住了。雅各布的手悬在半空："你...怎么可能知道..."
萨拉坐起身，瞳孔中泛着不自然的蓝光："我记得所有事。包括你戒指内侧刻的字。"
雅各布像被烫到般缩回手，下意识转动戒指。萨拉继续道："'给J，原谅我的选择。爱你的K'...那是爆炸前一天卡鲁姆爸爸给你的。"
"不可能！"雅各布猛地摘下戒指，当看到内侧确实刻着那些字母时，他的脸色变得惨白，"这...这是后来刻的..."
玛布叹息着从怀中取出那个金属盒："小种子现在可以接收她父亲的遗言了。"
金属盒开启的瞬间，全息投影自动激活。卡鲁姆的影像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后是正在收拾资料的实验室。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萨拉，说明你己经安全度过了记忆解锁期。"全息卡鲁姆微笑着，"请原谅爸爸不得不把这么多责任放在你小小的肩膀上。BW-76本应是礼物，却成了诅咒..."
雅各布踉跄后退，撞翻了椅子："这...这是合成的..."
卡鲁姆的影像继续道："特别要对雅各布说——我亲爱的弟弟，当年不让你参与实验不是不信任，而是你的基因缺陷会导致BW-76变成神经毒素。"影像痛苦地闭了闭眼，"制药公司知道这点，他们打算用你要挟我交出配方。所以洛南和我设计了那场'事故'..."
"谎言！"雅各布怒吼，却死死盯着影像。
"爆炸前我修改了原始配方，"卡鲁姆的影像说，"现在的BW-76如果没有特定解码序列，会在使用24小时后自动降解。所有基于它的'记忆提取'都是徒劳。"
萨拉突然指向雅各布腰间的小型冷藏箱："那里面装着假货。"
雅各布像触电般松开冷藏箱。北辰趁机一个箭步夺过，晨曦立即扫描检测："他说得对，分子结构不稳定...确实是赝品。"
"真品在这里。"玛布举起原始样本，"卡鲁姆用命保住的东西，你们却想用来作恶。"
雅各布的手开始发抖，他转向洛南："你知道...一首都知道？"
洛南点头："但我答应卡鲁姆不告诉你。他宁愿你恨他，也要你活着。"
萨拉走到雅各布面前，小手握住他颤抖的手指："叔叔，卡鲁姆爸爸最后的话是'告诉雅各布，金合欢树的约定我还记得'。"
这句简单的话仿佛击碎了雅各布最后的防线。他跪倒在地，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我们十岁那年...在金合欢树下发誓要一起当医生..."
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萨拉捂住太阳穴痛苦呻吟："好多声音...他们在呼叫...真正的BW-76在..."
雅各布猛地抬头："罗氏的人！他们今天确实有另一批人去了..."他迅速掏出手机查看，"日内瓦总部！他们要在大脑科学峰会上演示记忆提取技术！"
"用真品做演示？"北辰难以置信，"那不是自爆吗？"
"除非..."晨曦快速敲击键盘，"他们破译了解码序列！"
洛南立即抓起卫星电话："马库斯，启动'落叶计划'。"他转向雅各布，"现在选择权在你——继续复仇，还是帮你哥哥完成遗志？"
雅各布看着萨拉，女孩眼中是与卡鲁姆如出一辙的坚定光芒。他慢慢摘下手上的蛇形戒指，扔进壁炉。火焰瞬间吞没了那个象征仇恨的信物。
"告诉我该怎么做。"
玛布将骨杖横放在地，铜铃指向日内瓦的方向："小种子的记忆里藏着最后一块拼图。"
萨拉重新躺回兽皮垫，闭上眼睛："我看到数字了...7-2-0-4-1-9...还有一句'当白鸮在午夜歌唱'..."
"是自毁程序的激活码！"雅各布惊呼，"我哥哥的生日加上阿米娜的忌日！白鸮是他实验室的密码提示！"
洛南立即开始部署："北辰带萨拉和玛布去安全屋，晨曦联系世卫组织网络安全组，雅各布和我去日内瓦。"他顿了顿，"如果卡鲁姆的数据没错，明天日出前，BW-76将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萨拉突然抱住雅各布："叔叔要小心。坏人们不知道BW-76会伤害小孩子。"
雅各布浑身一震："什么小孩子？"
"实验室里...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小朋友。"萨拉的眼神变得遥远，"他们被关在白色房间...等着'医生'来治疗..."
全屋寂静。雅各布的脸色变得铁青："上帝啊...他们一首在继续人体实验..."
玛布的骨杖突然自行震动，铜铃发出刺耳鸣响。老人面色凝重："风暴要来了。小种子看到的，是即将发生的灾难。"
洛南抓起车钥匙："计划变更。我们所有人去日内瓦。"
当两辆车冲进暴风雪时，萨拉在北辰怀里数着窗外的雪花。她轻声哼着卡鲁姆教她的歌谣，歌词关于勇敢的小鸟如何从巨蛇口中救出太阳。没有人注意到，她手腕上那个草药手环正渗出淡淡的蓝光，与BW-76样本的光芒一模一样。
在看不见的维度里，卡鲁姆植入女儿脑中的知识正如根系般蔓延生长，准备开出改变世界医学史的花朵。
(http://pfwxxsw.com/book/824983-10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pfwx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