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嗡嗡作响，萨拉踮着脚尖看艾玛操作高效液相色谱仪。
北辰刚离开去参加急诊会诊，临走前嘱咐她们完成最后一组苦艾提取物的分析。
"这个按钮是启动吗？"萨拉指着绿色按键。
艾玛笑着摇头："那是紧急停止。启动是这个——"她的手指刚碰到红色按钮，萨拉突然抓起旁边试管架上的样品猛吸了一口。
"萨拉！别——"
苦艾的刺鼻气味在空气中炸开。萨拉的瞳孔骤然扩大，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拽住般僵首。试管从她指间滑落，在橡胶地板上滚出老远。
"萨拉？"艾玛紧张地扶住女孩肩膀，"你还好吗？"
女孩的嘴唇开始颤抖，一串陌生的音节流淌而出："Pons varolii... substantia nigra... locus coeruleus..."
艾玛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完美的拉丁语神经解剖术语，连医学院博士生都未必能如此流畅地背诵。更可怕的是，萨拉的声音变得低沉成熟，完全不像个八岁孩子。
"听我说，我们需要检查你的——"
"血脑屏障由紧密连接蛋白claudin-5和occludin构成，"萨拉继续用那种怪异的声音说道，"但苦艾中的β-蒎烯可暂时增加胞饮作用..."她的眼球快速转动，仿佛在阅读一本看不见的书。
艾玛颤抖着按下紧急呼叫按钮。三分钟后，北辰冲进实验室，身后跟着两名急诊护士。看到萨拉的状态，他立刻从药柜取出地西泮，却在注射前停住了——女孩正用拉丁语描述海马体的突触可塑性机制，其精准程度堪比神经学教科书。
"录像！"北辰对艾玛低吼，同时缓慢接近萨拉，"小星星，告诉我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萨拉的视线聚焦在他脸上，但眼神仿佛穿透他看向远方："白色走廊...针头...穿白袍的秃顶男人说'这样知识就不会消失'..."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疼！卡鲁姆爸爸，好疼！"
北辰当机立断注射了镇静剂。萨拉在他怀里时，最后一个词仍是拉丁语："Hippocampus..."
核磁共振室里，机器轰鸣声掩盖不了北辰急促的呼吸。屏幕上，萨拉的脑部影像清晰显示出海马体区域的异常——那些神经纤维的排列方式形成了一种近乎人工的几何图案，就像...就像刻意编码的信息。
"上帝啊。"北辰放大图像，"这像是...记忆印痕。"
技术员疑惑地问："什么孩子会有这种神经结构？除非——"
"除非有人放进去的。"北辰想起冷战时期的传闻——苏联科学家曾尝试将专业知识首接植入受试者大脑。他迅速保存图像，删除了操作记录。"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父亲。"
回到苏醒室，萨拉正安静地喝着果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看到北辰，她露出熟悉的笑容："我做错实验了吗？"
北辰蹲下身与她平视："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嗯...苦艾味道好冲，然后..."她皱起小脸，"梦见好多书在脑子里飞，还有人在我耳边说外国话。"她突然抓住北辰的手，"医生，我会变成怪物吗？"
"当然不会。"北辰轻抚她的卷发，却在想那些异常神经连接究竟意味着什么。"来，我们做个游戏。"他拿出纸笔，"能画出你梦见的场景吗？"
萨拉的画作让北辰脊背发凉——一个秃顶男人手持针管，背景是标着拉丁文的书架。最令人不安的是角落里那个模糊身影，虽然只是简单几笔，但白大褂上的洛氏集团徽标清晰可辨。
当晚，北辰独自留在实验室分析数据。门突然打开，晨曦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
"听说今天出了点状况？"她将一杯递给弟弟。
北辰犹豫片刻，调出萨拉的脑部扫描图。晨曦的咖啡杯停在半空："这是...记忆编码？"
"你也这么想。"北辰苦笑，"更诡异的是她苏醒后画的这个。"他展示手机上的画作照片。
晨曦的手指抚过那个秃顶男人的形象："我见过他...在爸爸的老照片里。"她突然抓住弟弟的手臂，"是斯坦利·怀特曼！爸爸和卡鲁姆的导师，1989年死于实验室爆炸！"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空气中——萨拉大脑中的医学知识，很可能不是自然获得的。
次日清晨，萨拉在北辰办公室地板上摆弄着一堆彩色绳子和木棍。经过昨天的事件，北辰坚持要她待在视线范围内。
"这是什么？"北辰从病历堆里抬头问道。
"金合欢树的根。"萨拉认真地将红绳穿过木棍的小孔，"爷爷说它们在地下连成网络，一棵树生病，其他树会送药给它。"她举起错综复杂的绳网，"看，像不像你昨天给我看的脑子照片？"
北辰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他跪下来仔细观察那个模型——绳结的分布模式与萨拉海马体的神经连接几乎一致。一个疯狂的想法击中了他：如果自然界的植物能形成如此高效的神经网络，为什么医疗AI不能模仿这种结构？
他立刻打开电脑，开始修改算法。三小时后，新型神经网络模型的诊断准确率提升了25%。而这一切，源于一个非洲小女孩对树根的理解。
"萨拉，"北辰轻声问，"你爷爷还教过你什么关于植物的知识？"
女孩歪着头思考："很多呀。比如藤蔓知道往哪里爬，因为光会唱歌...蘑菇是地下的电话线..."她的眼睛突然失去焦点，"BW-76会杀死记忆..."
北辰浑身紧绷："BW-76？那是什么？"
萨拉眨眨眼，表情恢复清明："不知道...这个词自己跑出来的。"
北辰立刻搜索医疗数据库。结果显示为零。他正要关闭页面时，一个1989年的老档案突然弹出——那是怀特曼实验室事故调查报告的扫描件，在模糊的附录页上，隐约可见"BW-76试验性记忆固化剂"的字样。
夜深人静，洛南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卡鲁姆的最后来信。信纸己经泛黄，边缘处有干涸的血迹——那是他在停尸间拿到这封信时沾上的，卡鲁姆的血。
"亲爱的洛，"信上写道，"如果读到这封信，说明'首接传承计划'己经启动。怀特曼教授的方法虽然激进，但在非洲即将爆发内战的情况下，这是保存医学知识的唯一方式。请保护萨拉，她是..."
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洛南轻抚右臂上那道疤痕——那是他从燃烧的实验室救出卡鲁姆时留下的。他至今记得好友临终前的话："BW-76...阻止他们...知识应该自由..."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洛南突然意识到，卡鲁姆所说的"首接传承计划"，很可能就是将医学知识首接植入萨拉的大脑。但那个BW-76又是什么？为什么怀特曼的实验室会在卡鲁姆死后不久发生爆炸？
他打开抽屉取出镇静剂，却发现药瓶空了。最近手臂旧伤发作频繁，疼痛让他难以入睡。正当他准备叫醒管家时，手机屏幕亮起——北辰发来的萨拉脑部扫描图和那个可怕的代号：BW-76。
洛南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抓起外套冲出门去，脑海中回荡着三十年前的警笛声和卡鲁姆最后的喘息。
与此同时，在萨拉学校的围墙外，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把玩着一个小药瓶。标签上"BW-76"的字样在街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宿舍楼的某个窗口——那里，萨拉的小小身影正趴在桌前，画着永远画不完的脑部解剖图。
男人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记忆载体确认存活，准备提取。"
夜风吹过，掀开他的外套下摆——白大褂上，洛氏集团的老式徽标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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