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站在院子外搓着手,见夏安出来了,连忙把她拉到身前。
“怎么样?见着人了吗?”
夏安点点头,小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姐姐身上好多伤,好像很疼。”
妇人叹了口气,前些日子这院子里时常传出凄厉的哀嚎声,实在让人听了心头发紧。
那姑娘瞧着那么娇弱,也不知熬不熬得过这一劫。
凌巍此时也走出了院门口,对妇人微微点了点头。
妇人把夏安挡在身侧,寒暄道:“小孩子不懂事,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凌巍淡淡道,面上平静,看不出喜怒。
“那就好,我这就带她回去了。”
妇人讪讪地笑了笑,刚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住脚,忍不住转身劝道:“阙姑娘心地善良,是个好姑娘。她身子不好,你还是……多些耐心罢。”
凌巍皱了皱眉,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都在让自己耐心一些。他睡了几个月的墙角,端茶倒水伺候得无不周到,自认己经足够耐心了。是那人总不知足,老想着往外跑,自己这才略施惩戒罢了。
何况从她生病,自己都没有再碰过她。让开过荤的狮子日夜守着猎物不能下口,这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凌巍还是点了点头,只说了句:“知道了。”
妇人叹了口气,带着夏安快步离开了。
那日过后,阙代柔状态好了一些,虽然依旧不言不语,但至少眼神不再那样空洞。
老旧的屋檐被积雪压垮了一角。
凌巍这几日都趴在屋顶上,忙着修补和加固瓦片。
阙代柔抱着膝盖仰起头,听着屋顶上传来的动静。
最好掉下来摔死他,她心想。
可转念一想,若是他真的摔死了,留自己一人落在这山坳里,恐怕下场还要比现在凄惨百倍不止。
还是活着吧,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只有活着,才能好好记住这个人带给自己的耻辱。
凌巍自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看得出她眼神里淬了毒的恨意。
罢了,如果这股恨意能支撑她活下去,那便让她恨着吧。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如履薄冰的平衡,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现状。
.
三更时分,阙代柔忽然被一阵喧闹声惊醒。
村子里梆子声密如急雨,夹杂着人们的欢呼和吆喝声。
“别怕,”黑暗里凌巍的声音传来,带着轻柔的安抚意味,“今夜是除夕。”
村里似乎有人燃起了篝火,阙代柔隔着窗户都能看到远处蒸腾而起的浓烟。
她拉起被子盖住脑袋,忍不住回想起曾经在衡城和家人一起守岁时的夜晚。
那时鎏金暖炉映得满堂生辉,父亲与兄长对酌时的酒香萦绕梁间,母亲总是会偷偷往她荷包里塞上许多桂花糖……
而如今,她只能蜷缩在透风的墙角,裹紧身上粗粝的被褥,试图汲取一丝温暖……
“别哭。”
一只手掌忽然隔着被褥落在她身上。
阙代柔呼吸骤紧,一只手悄悄伸向了枕下。
凌巍站在床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安慰她。
“我抱抱你吧,”他在床沿坐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做什么。”
阙代柔自是不会动的,凌巍伸手把被子拉下,轻柔地把她从床上揽了起来。
明明己经给她盖了这么厚的棉被了,可她身上却依然冷得吓人。
凌巍想帮她暖暖身子,可手掌才刚落在她背后,阙代柔忽然猛地抽出手臂。
“噗嗤”一声闷响。
一把匕首扎在了凌巍的心口上。
阙代柔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只觉得刀尖像是抵住了一块儿巨石,任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再深入一分一毫。
凌巍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沉静地望进她慌乱的眼底。
以他的身手,自然是能轻易避开这破绽百出的攻击。
但他却不避不让,任由刀尖刺破皮肉。
血腥味在两人之间弥漫了开。
阙代柔听见凌巍叹了口气,对她说:“对不起,先前……是我太冲动了。”
阙代柔一闭眼就能回想起那天的一切,她哀嚎,她求饶,她挣扎,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身上男人分毫。
被强行破身的剧痛,被蹂躏踩碎的自尊,一句“对不起”就想轻轻揭过……
不可能!
不可能!!
她绝不原谅!!!
阙代柔猛地抽回匕首,绷紧了手臂,铆足全身的力气,再次刺了下去。
凌巍身形微侧,在一片黑暗中,精准地抬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你受伤了。”
他说。
阙代柔这才发现,温热的血线正从自己的手心蜿蜒向下。
凌巍拧着眉头,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发现她的手掌边缘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应该是方才用力的时候,不小心被割破了。
匕首被凌巍随意地丢到了一边,他点燃油灯,去柜子里翻找着伤药。
原来屋里的血腥味不仅是他的,还有自己的。
阙代柔泄了力气,在床上。
是啊,她就是这样没用。
就算那人将命门送到她面前,可这双连刀都拿不稳的手,又能伤他几分呢?
凌巍轻柔地处理着她的伤口。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线,阙代柔瞥见他衣襟前洇开的暗色血痕。
一股扭曲的快意突然窜上心头,原来这头凶兽也会受伤,也会流血。
凌巍捧着她的手,把纱布打了一个结。他把那只手放回被子里,声音轻得犹如叹息:“睡吧。”
迟来的锐痛碾磨着她的神志,阙代柔看着凌巍举着油灯退到了桌子前,解开上衣,用剩下的伤药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他逆着光,鲜血浸透了成卷的纱布,但他的背影却始终不动如山,连呼吸的节奏都未乱分毫。
他不痛吗?阙代柔忍不住想。
凌巍的确没觉得痛,比起野狼的撕咬,她那点力气根本不算什么。刀尖刺得不深,他随手蘸了碗底残余的药泥抹上去,褐绿色的草药糊住伤口,连包扎都省了。
凌巍瞥了眼椅背上搭着的衣服。
这套御寒的冬衣被糟蹋了,反倒更叫他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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