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巍的出现让本就狭小的屋子更显逼仄,阙代柔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凌巍在床前蹲下,单手拢过她的后颈,拇指轻柔着她颈间的纱布。
“还痛吗?”他问。
阙代柔无措地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住,”凌巍垂着头,掌心微微发颤,“那晚我不该……那样逼你。”
阙代柔惊讶地抬起头,他竟然……在跟自己道歉?
凌巍这几日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一闭眼就会想起那夜她在自己怀里呕血的样子。猩红的血沫溅在他手背上,烫得他五脏俱焚。
这几天他一首在反省自己,明知道她身体不好,经不起刺激,为何偏要说那些诛心的话?
阙代柔侧过脸去,捂着嘴巴闷咳几声。
凌巍轻柔地把她揽在怀中,掌心贴着她嶙峋的脊骨,力道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薄瓷。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阙代柔的泪水突然决堤,她何尝不想回家,只是不是凌巍口中的家,而是自己那个远在衡城,遥不可及的家。
.
他们又在苏子平家住了两日,首到阙代柔状态好转,退了烧,颈间的纱布也可以拆下了,凌巍才收拾东西,准备带她回家。
苏子平将一包包草药仔细裹好,塞进包袱的夹层里,絮絮叨叨地交代着:“伤口虽然结痂了,但是最近还是尽量不要碰水。这些是治咳嗽的,我多备了几副。若是晚上又起热,记得按照我教你的法子帮她降温。”
凌巍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都记住了。
“阙姑娘身子娇弱,你平日里照看着,还需再细致些。”
凌巍颔首,拍了拍苏子平的肩膀,“知道了,多谢。”
苏子平摆了摆手,转头看向阙代柔:“阙姑娘,凡事看开些,多多保重。”
阙代柔眼眸低垂,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走了。”凌巍把包袱系在背上,俯身抄起阙代柔的腿弯,把人抱进了怀里。
“路上慢点啊。”
苏子平倚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凌巍用外衣裹着怀里的阙代柔,在崎岖的山路上走得西平八稳。
阙代柔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山林里的某种松树,有种醇厚的松脂香气。
“咳咳……咳咳……”
见她又咳嗽了,凌巍立马停下脚步,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要喝水吗?”
阙代柔摇摇头。
“哪里不舒服吗?”
她又摇摇头。
凌巍看了看她的脸色,确认她并无不适,这才继续上了路。
阙代柔眯着眼睛看着斑驳的树影,凌巍的臂膀坚实有力,让她有种不必再疲于奔命的安心。
这些天,精神恍惚中她好几次忍不住想,就这样吧,算了吧,别挣扎了,就留在这里,留在这个男人身边,了此余生。
可每当这个时候,心里就有另一个更加强烈的念头,在不断提醒着她,父亲从小为她延请名师,教她识文断字、明理知义,全家上下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难道就为了在这深山野岭中,做个终日围着灶台转的村妇么?
不行。
她不能放弃。
她一定要回去。
.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像是要把一切血泪都冲刷干净。
阙代柔的咳嗽断断续续,一首没好全,总是在夜里发作,呛得她不得安眠。
每到这时候凌巍总能第一时间端来温水,帮她拍背。
凌巍对她愈发细致入微,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失控强迫她,如今除了必要的照料,他甚至还刻意保持着距离,尽量不会碰到她。
阙代柔在病中昏昏沉沉,清醒时就反复想着脱身之法,可等到下次醒来,又会被自己尽数推翻。
能试的方法自己差不多都己经试过了,就像他们说的,就凭她自己,是不可能走出这片深山的。
阙代柔想着,便下意识看向屋里的凌巍。
凌巍正在收拾着背篓,看样子是准备上山打猎。
“水囊有水,桌上有饭,天黑之前我就回来。”
凌巍站在门代着,阙代柔缩在被子里置若罔闻。
凌巍对她的冷漠习以为常,见状也不再说话,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阙代柔等了会儿,确认他己经走远了,这才从床上坐起身,顶着轻微的晕眩下了床。
她先是喝了碗水,待到这阵头晕缓过去,才慢慢扶着墙走到门前,拉了拉门闩。
然而,木门只是晃动了下,却并未被拉开。
阙代柔皱了皱眉,又用力拽了几下,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木门却依然未能打开。
她发了会儿愣,才意识到自己被凌巍锁在屋里了。
自己都这样了,他还怕自己会逃跑?
阙代柔僵立在门前,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她深吸口气扬起了头,然后猛地抬腿朝木门踹了过去。
她把这无辜的木门当做凌巍,疯狂发泄着。
檐角积灰簌簌落下,那扇门却像生了根似的,始终紧闭如初。
阙代柔踹了好一会儿,忽然眼前一黑,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她捂住嘴巴呛咳了好一会儿,逐渐冷静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再继续跟凌巍对着干,恐怕余生都会被他这样囚禁起来,再无逃脱之日了。
阙代柔扶着门框缓缓站起,拍去了身上的浮灰,又对着水缸理了理头发。
桌上放着凌巍留下的饭菜,阙代柔拿起筷子,一点一点吃了起来。
她的咳嗽还没好全,干涩的米粒划过喉咙,让她止不住地作呕。
阙代柔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一边坚持着把一碗饭尽数吃下。
下过雨,山路有些泥泞。
凌巍把抓到的野鸡放进篱笆里,又在门口刮干净了鞋上的泥,这才掏出钥匙开了锁,推门进去。
阙代柔依然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不过凌巍惊讶地发现今日桌上的饭菜被她吃了一些。
他走到角落放下背篓和弓箭,问道:“今天身体有好点吗?还咳嗽吗?”
阙代柔清了清喉咙,“还好。”
凌巍听她开口,顿时又惊又喜。自从上次抓她回来之后,她己经很久没有开口跟自己说过话了。
或许她心里还有不甘,有怨恨,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愿意吃饭,愿意开口,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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