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青槐村发生了一件怪事,村里的老少爷们就嗅到了不对劲。
先是村口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无缘无故枯了半边枝桠。
枯死的树枝扭曲成爪状,远远望去像只欲攫人而食的鬼手。
接着猎户赵大山在鹰嘴崖下捡到只被撕成两半的山肖魈……那伤口不像是野兽撕咬。
倒像是被什么利器整整齐齐剖开的,内脏摆放得如同药铺里的药材格。
“怕是要出邪事。”
村正蹲在打谷场上抽旱烟,烟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昨儿个老周家媳妇说,听见井底有人磨刀。”
货郎陈三斤挑着担子进村时,雾浓还没有散开。
他肩上挑的杂货担子吱呀作响,惊飞了路边灌木丛里几只乌鸦。
这些黑畜生也不飞远,就在前头三五丈处扑棱棱地落定,倒像是给货郎引路似的。
“晦气!”陈三斤啐了一口,正要捡起地上石子打鸟,忽然瞥见老槐树下横着个人影。
青灰布长衫被露水浸得发黑,远看活像一具浮尸。
货郎的扁担哐当砸在石板上。
待他抖着手去探那人鼻息,对方突然睁眼……瞳仁黑得像是能把光都吸进去。
陈三斤吓得一屁股坐进泥地里,听见自己嗓子眼里挤出半声惨叫。
“惊扰先生了。”那人声音清凌凌的,倒把货郎的魂给拽了回来,“晚生昨夜赶路乏了,在此歇脚......”
货郎这才看清是张极俊秀的年轻面孔。
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左手虎口处有颗朱砂痣,衬得皮肤白得泛青。
最奇的是这人周身三寸内的草叶上竟没有露水,倒像有层看不见的罩子挡着。
“秀才公打哪儿来啊?”
陈三斤把扁担横在胸前当武器。
这些年太行山匪患不绝,前些日子还有传言说山那边闹红枪会,专绑读书人当“肉票”。
书生慢条斯理地拍打衣襟:“京城赴考归来,不幸落第。”
说着从怀里摸出本《伤寒杂病论》,书页间夹着几根银针,“略通岐黄之术,想沿途行医攒些盘缠。”
正说着,村里传来梆子响。
猎户赵大山带着几个青壮举着火把过来。
领头的后生用粪叉指着书生喝问:“可是红枪会的探子?”
货郎眼见那书生被推搡着也不恼,反倒从袖中排出三枚大钱搁在槐树洞里……那树洞是村里祭山神用的。
赵大山举着火把凑近时,书生肩头突然窜出只碧眼黑猫,惊得众人连退三步。
“爹!”脆生生的呼唤打破僵局。
赵家闺女小满挎着竹篮站在石板路尽头,她今年十六岁。
她篮里刚采的野菊沾着露水,映得鹅蛋脸愈发水灵。
后来村里人都说,那书生抬头看小满的眼神活像饿狼见着肉。
可当时谁也没注意,他虎口那颗朱砂痣在火光下红得滴血。
赵大山到底收留了书生。
他家是村里唯一有闲屋的猎户,西厢房原本堆着兽皮和药材,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书生自称姓柳,说是湖广人士,可说话又带着古怪的官话腔调。
“先生用饭。”小满端来野菜粥和腌山鸡肉,手指在陶碗边沿蹭了蹭。
柳书生接碗时突然“咦”了一声,捉住她手腕细看:“姑娘这胎记生得奇,像朵未开的曼陀罗。”
小满慌忙抽手。
她右手腕内侧确实有块铜钱大的青色胎记。
可这书生怎么一眼就认出是曼陀罗?
那毒花山里人都避之不及。
当夜暴雨冲垮了出山的栈道。
雷鸣电闪中,赵大山看见柳书生站在院井边仰头接雨水,长衫下摆竟半点不湿。
更怪的是,那些雨滴在即将触及他皮肤时,都会诡异地拐个弯。
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赵家住了个奇人。
几个妇人凑在溪边洗衣裳时,周家媳妇神神秘秘地说:“昨儿半夜我起夜,看见那书生在晒药……你们猜他在晒什么?月光底下那些药材都在扭,活像......”
话没说完,上游突然漂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女人们尖叫着散开,那物体卡在石头缝里。
赫然是只泡发的死猫,肚皮上缝着红线,组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卍”字。
正午时分,货郎陈三斤慌慌张张敲开赵家门。
他把赵大山拽到柴房后,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告示:“老哥你看看,这画的是不是你家那位?”
泛黄的纸上画着个模糊人像,最扎眼的是左肩处特意标出的朱砂色胎记。
赵大山心头突地一跳……早晨他偶然瞥见柳书生换药,对方左肩分明有片烧伤般的疤痕。
“专取孕妇紫河车的邪修。”
货郎压着嗓子,“上个月在保定府害了六条人命,官差追捕时伤了左肩......”
赵大山摸着腰间的猎刀沉吟。
忽然听见女儿在院里“啊呀”一声。
冲出去看见柳书生正帮小满捡打翻的针线筐。
他虎口那颗朱砂痣几乎贴着小满腕间的青色胎记。
“爹,先生认得我这胎记。”
小满兴奋地举起手腕,“说是古医书上叫‘药引纹’,能......”
“回屋去!”赵大山一声暴喝,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再转身时,柳书生己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背后。
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赵兄,令嫒的脉象有些特别。”
当晚猎户做了个怪梦。
梦见自己蹲在老槐树下磨刀,树洞里缓缓流出猩红的液体。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借你女儿用三日......”
赵大山惊醒时,听见西厢房传来规律的“笃笃”声,像是谁在捣药。
月光透过窗纸,把柳书生忙碌的身影投在墙上……那影子脖颈处,分明多出个婴儿大小的头颅!
第二天一大早,青槐村就炸开了锅。
赵大山家的柴房门吱呀一声响,柳书生掸着长衫上的草屑走出来。
几个趴在墙头偷看的半大孩子一哄而散,有个扎冲天辫的崽子跑丢了鞋,也不敢回头捡。
“先生起得早。”
小满正在院井边绞帕子,手指冻得通红。
她偷眼瞧着书生苍白的面皮,心想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连影子都比旁人淡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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