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双生劫

血池翻涌的腥气弥漫在鼻腔，离焰垂首望着自己穿透星髓钉的掌心。那些钉子并非纯然冰冷，表面游走着细密的朱雀纹路，正将她的本命真火源源不断抽离。三百年了，她早己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钉在这方祭坛，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傀儡丝又深嵌血肉三分。

"星陨阁那老东西倒是舍得下本。"汐月指尖抚过灯盏裂痕，鲛人血脉让她在幽暗中视物如昼。青光里浮现的不仅是当年雨夜，还有更久远的记忆——襁褓中的女婴被剖开心口时，离焰正被锁在九幽寒潭，隔着水镜听见那声剜心的啼哭。

林寒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玄武冰甲泛起细碎蓝光。他本能地横剑挡在汐月身前，却见离焰的傀儡身以诡异角度扭曲，火焰长矛刺来的轨迹竟暗合星轨。这具被炼成傀儡的躯体，竟还保留着朱雀神兽对星辰的感知！

"星陨阁主算准了你会心软。"离焰的声音从傀儡口中溢出，火焰长矛在离林寒后心半寸处陡然转向，钉入他脚边青石。火星迸溅的刹那，穹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星陨阁主的投影踏着陨铁碎屑缓步降临，半截朱雀翎在他指间流转着幽蓝火光。

汐月突然捂住心口，凤凰烙印灼烧般的疼痛让她弯下腰。空中两道金光应声而亮，离焰腕间的傀儡丝竟自行断裂，与汐月颈间项链遥相呼应，在虚空绘出半幅星轨图。林寒这才惊觉，那些贯穿离焰西肢的星髓钉，每根都对应着二十八星宿中的凶星。

"你以为毁掉投影就能解脱？"星陨阁主轻笑弹指，剩余的傀儡丝突然暴长，如毒蛇般缠上汐月脚踝。离焰猛地扯断最后一根傀儡丝，本命精血顺着断裂处喷涌而出，在虚空绘出逆乱的星图。朱雀真火顺着丝线反噬而去时，她最后看了眼妹妹被血染红的裙角——那颜色，真像她们幼时偷跑出宫看的凤凰花。

地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穹顶坠落的碎石被真火熔成岩浆。汐月被气浪掀翻时，离焰的残影突然出现在她身侧。不是傀儡，不是幻象，是三百年前那个会偷偷给她塞桂花糕的姐姐，用沾满血污的手推开了她。

"告诉那个星族小子……"离焰的声音混在轰鸣声里，右臂却在触到汐月瞬间化作星尘。她最后留给妹妹的，是沾着本命精血的逆星阵图，以及一句未说完的诅咒。林寒拽着汐月冲出地宫时，怀中朱雀珠突然发出凄厉悲鸣，珠内黑气顺着他右臂玄武纹路疯狂蔓延，竟在肌肤下凝成缩小的星轨图。

外界己是深夜，暴雨倾盆而下。汐月跪坐在泥泞中，怀里抱着离焰最后的残影——那片染血的衣角。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姐姐也是这样抱着襁褓中的她，在追杀者的火把中跳下悬崖。当时离焰说："别怕，姐姐会化作星星守着你。"

如今漫天星斗被乌云遮蔽，唯有朱雀珠在掌心发烫。汐月咬破指尖，在衣角上画下逆星阵。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她终于读懂姐姐未说完的话——那半截朱雀翎，分明与她胎记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林寒看着汐月踉跄走向悬崖，怀中朱雀珠的黑气己攀至脖颈。他想阻拦，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玄武冰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露出皮肤下蜿蜒的黑色星轨。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星陨阁的追兵到了，而他们甚至来不及为离焰立一座衣冠冢。

暴雨浇不灭朱雀真火，却将汐月的鲛人泪冲刷成河。她最后看了眼掌心衣角，上面用血写着："星轨可逆，命数可改。"当第一支火箭射来时，少女抱着必死的决心跃下悬崖，衣袂翻飞间，竟与三百年前的场景重叠。只是这次，不会再有姐姐从身后托住她下坠的身躯。

林寒在冰甲彻底碎裂前接住了汐月。少年右臂的玄武纹路突然大亮，竟与少女颈间的凤凰烙印产生共鸣。星轨图在两人肌肤下流转，将追兵的箭矢尽数偏转。他们都没发现，朱雀珠的黑气此刻正顺着伤口钻入林寒心脉，在他识海深处凝成半截朱雀翎的形状。

暴雨中，星陨阁主的真身立于山巅，望着掌中重新完整的星轨图轻笑："三百年布局，终于等到双星归位。"他身后，无数傀儡丝在暴雨中泛着幽光，每根丝线尽头，都连着个与汐月容貌相似的少女。